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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文革 》 折騰十年 》
第30節:巨大哀痛
清秋子 Qing Qiuzi
我們下鄉已有五個月,看來是沒有很快回城的跡象。這意味着,我們要常年從當地的老屯嘴裏分一碗飯了。東甸子的老屯們看清了這一點,不再為我們洋裏洋氣的"大拉鎖兒"所迷惑,為了利益,變臉了。
突然襲擊是在某個晚上的生産隊大會上發動的。開會,是為了評定工分等級。大夥逐一評價每個勞動力的表現,七嘴八舌說了一陣兒。當時農村的男勞力,每幹一天掙10分,婦女比較受歧視,一天掙6分。未成年的"半拉子",與婦女相同,也是6分,意思是還不算男人。有極少數力氣大、農活兒好的人,每天可記12分。而生産隊長,是最特殊的,一天什麽都不幹,照拿12分。在那個"革命年代",既有不勞而獲的隊長,也有同工不能同酬的婦女,這是後來的少壯學者們不能想象的。
不能想象的還有,每個人工分的評定,都是民主通過的,隊長不能願意給誰高分就給誰高分。民主的程序,很奇特,就是大傢喊"行"或者"不行",以分貝高的意見為準,大致還比較公平。
輪到評定集體戶時,突然冷了場。
過了好一會兒,劉隊長說:"提嘛,反正集體戶不是外人。"這句話,簡直陰險之極。衹聽老龐接上就說:"我看集體戶女生幹活兒還行,給6分可以;但是男生太不着調,幹活兒水襠尿褲,給10分太高了點兒。"
他話音剛落,就有群衆一哄聲地喊:"對,給8分。""8分也高,給6分。""6分!就6分!"
老屯們自己的賬算不開,但跟我們算賬可是清楚。給了我們6分,我們就少賺了,他們就能多得。這還不算,關鍵是,這太侮辱人,等於宣判我們不過跟女人一樣。
我們想跳起來反駁,但民意實在太強大。人傢也說得頭頭是道,哪一天,哪個人,坑刨淺了;哪一天,哪個人,活兒太慢,都一一道來。我們目瞪口呆,敢情這"貧下中能"都是幹間諜的出身。
最後劉隊長出來收場,他肯定了大傢的意見,原則上就定6分了。其中老房、王亞奎、馮長駿活兒稍好,可給7分。衆老屯又是一陣叫好。
我們這時候纔知道什麽叫"孤傢寡人",什麽叫"大勢已去"。
原來,我們被劉隊長給耍了!
社員大會開完,我們心裏像堵了塊大石頭。想想三個月前,我們是何等威風,那還是劉隊長一日不可缺少的禦林軍;如今價值一失,淪落到大人小孩都來踩,連個男人都不算了。
在我們眼裏,東甸子一下就暗無天日了。回到集體戶,老龔拿起我放在炕頭的《譯文》雜志,悶悶地亂翻。忽然看到幾首烏剋蘭詩人捨甫琴科的詩,就忽地站起來,用渾厚的男中音放聲朗讀:
我們感受到了不自由的巨大哀痛……
他一朗讀,女生屋子的喧嘩就停止了。詩寫得很好,全戶的人都在靜靜聽他讀。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這個詞的分量,有了一種要掙脫的願望。可是,外面的夜色和原野比什麽都寬廣,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呢?
第二天垂頭喪氣地幹了一天活兒,晚飯後,老龔、小迷糊、傢軒和我出村去散步。小迷糊帶了一把京鬍,就像現下"女子十二樂坊"一樣,支在腰間"吱吱咯咯"地拉。我們就這樣在京鬍尖銳的伴奏下,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在空曠無人的公路上走。西天上是一片晚霞的血紅,我們的心,也在流血。莫斯科的郊外,離我們有十萬八千裏。我們的希望,又在哪裏?
這是我們走上社會以後的頭一個重大挫折。當年,我們把它看得太重,覺得全世界都在跟我們作對。其實老農們還算實事求是的,我們的活計,確實幹得不怎麽樣。你想啊,一幫城裏的少爺秧子,能出什麽好活兒?衹是老農們缺乏教育手段,有啥說啥,不會哄着來,一下就冷了我們的心。
這次社員大會,把我們集體戶的人分成了三個等級,我們也就從此走上了很不同的道路。
當時,老房、王亞奎、馮長駿也很頽唐,畢竟他們衹比婦女高1分,仍然是個半殘廢。所以那幾天,男生們都還能同仇敵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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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節:序幕 | 第2節:那場大折騰 | 第3節:戀愛意識在萌動 | 第4節:被上帝選中了 | | 第5節:水靈靈的小丫頭 | 第6節:高舉偉大旗幟 | 第7節:農村第一夜 | 第8節:生活其樂無窮 | | 第9節:清理階級隊伍 | 第10節:不是鬧着玩兒的 | 第11節:天上掉餡兒餅 | 第12節:為生活所迫 | | 第13節:連火都不敢生 | 第14節:給自己壯膽兒 | 第15節:山神爺保佑 | 第16節:文明的衝突 | | 第17節:全場笑倒一片 | 第18節:與時俱進派 | 第19節:不要太骯髒 | 第20節:革命化的春節 | | 第21節:英雄救美 | 第22節:禍從口出 | 第23節:早晚惡有惡報 | 第24節:好男不和女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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