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企鹅站在岸上。一只离群的企鹅从老远朝它们走来,一边走,一边叫,那叫声酷似孩子在找妈妈。走到了伙伴们的中间,它才不叫了。
午后,我独自登上了那座紧挨冰盖的双峰悬崖。坐在崖顶,我静观近在咫尺的冰盖顶部,但见盖面很不规则,凹凸不平,有些地方出现一串坟头似的鼓包,鼓包周围下凹。而且,到处都有脏迹,像是被灰尘污染了的雪。也许,深入到腹地,情形会两样,看到的就是一马平川似的洁白的冰原了。
下午四时许,我又独自登上近处的那座悬崖。崖顶平坦,我坐了很久。一只贼鸥站在我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如雕塑般不动。有时候,我们互相默默对视,我觉得我的心中对它怀着朋友般的亲切感情。
从这里看出去,我们这个避难所的地理位置就一目了然了。它所在的海湾是紧靠纳尔逊冰盖的最后一个海湾,左侧山后,应是捷克站所在的那个海湾,再过去,一定还有许多小海湾,围绕着这个小岛的岸。偏左方向,科林斯冰盖横在海的对面,用望远镜可以看见冰盖下韩国站的房子。偏右方向,从科林斯冰盖延伸出的山脉与纳尔逊冰盖遥遥对峙,那就是整个大海湾的出海口了。
阳光明媚,天和海都格外蓝。几朵白云缀在蓝天。这云,这海,仿佛都静止不动。涛声从山峰背后某处传来。黑的礁岩,白的冰盖,黑白相间的山峰,一幅版画。
入夜,我们五人睡在大集装箱做的避难所里。虽然经过晾晒,枕头和被子仍是潮湿的,我始终嗅到霉味。阿正突然说:“有人在石头上走。”他刚说完就鼾声如雷了。我睡不着,起床走到外面。一弯金色的月牙悬在天空,海、山峰、冰盖在夜色中依然清晰,像是一张蓝色幻灯片上的风景画。我想起了里尔克的诗句。此时此刻,谁在世界的尽头走,在向我走来?
冰盖的故事(1月18日)
我独自坐在悬崖上的时候,面对眼前的风景,心中感觉到了一种我所熟悉的绝望:文字与景物毫无共同之处,用文字怎样描绘景物呢?比喻,想象,象征,意象,其实都是文字被逼无奈才找到的方法。
冰盖那边不断响起轰隆声,是婚礼上的礼炮吗?谁的婚礼?海面上漂满了碎冰,是为新娘散的白色的鲜花吗?谁是新娘?
或者,随着那炮声,一大座冰山从冰盖上分离出来,如一艘大船,开始了自己的航程。它去向何方?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便是葬身大海。它为什么还要出发,莫非这正是它所向往的?1-45?是否应放上段?
就这样,我独自坐在悬崖上,怀着表达的渴望和绝望,思绪纷然,一首诗就从这纷然的思绪中鲜明起来了,它向我讲述了我所看到的冰盖的故事——
天空多么晴朗
洁白的冰盖浮在澄蓝的海上
像一只崭新的冰淇淋蛋糕
盛在蓝色的托盘上
——你听那一阵阵轰隆
据说是冰盖在太阳下崩塌
——不对,那是婚礼上的喜炮
今天不知哪位公主出嫁
——你看海上漂满了冰块
据说是冰盖爆裂的碎渣
——不对,那是撒在婚床上的
许多美丽的白色鲜花
——你看那座巍峨的冰山
据说是一次大爆裂的作品
——不对,那是一艘豪华游船
一对新人正在蜜月旅行
此刻,浮冰已经融化
鲜花和游船都已从海面消失
我一遍遍问大海
你把新娘藏到了哪里
大海沉默不语
阳光下涌流着万顷波涛
一只蓝色的托盘上
盛着被切割过的冰淇淋蛋糕
山谷里的晚霞(1月18日)
这是纳尔逊岛上的一个山坡,眼前是向西伸展的宽阔的谷地,谷地上布满水塘和苔藓。我踏上谷地,独自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一个平坡,松软的地是碎石和泥土。在这一带,碎石还在分化,泥土刚刚形成,两者的界限往往难以划清。就在这个平坡上,竖着一组神秘的石头,方正的大石块整齐地堆砌成两截城墙,酷似长城的遗迹。当然,不可能有人类来这里修筑长城。那么,这长城必定是外星人的作品了,或者,是上帝的作品。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