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陈述终了，接着便是卢氏的答辩，略谓在此充满李宁精神的堂中，我偏来替托氏辩护，歉仄得很，原告所述，事属实在。像《安娜小史》《复活》等都是中产阶级的见解；但著者生当资产阶级时代，无产阶级专政等事，初未曾梦见，按之情理，罪有可原。然为保护我人民使不受此恶势力起见，要当加以禁阻。遂由法官判决如下： “托尔斯泰前曾为俄皇治下僚属及地主，已于十三年前去世。按之现行法律，该氏著作实犯赞美资产阶级之罪。兹为使人民不受此恶影响起见，所有该氏著作，不论公私所藏，尽行销毁，而以此种原料造为纸张以印李宁、布哈林、徐诺维夫之书。此判，着即执行。”文中李宁即列宁，Krupskaja通常译作克鲁普斯卡娅。 志摩、西滢、达夫，都觉得这消息太离奇了，也许又是美国人存心诬毁苏俄的一种宣传，证之以托洛茨基为写作《十月革命》一书而上法庭被软禁的消息，又似乎不是假的。这样看来，苏俄政府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判处托尔斯泰的事或许也是有影子的。 志摩接下来说：我们毕竟还有些“波淇洼”头脑，对于诗人文学家的迷信，总还脱不了，还有什么言论自由、行动自由，那一套古董，也许免不了迷恋，否则为什么单单托尔斯泰毁版的消息叫我们不安呢？ 陈西滢笑着说：这一来你们新文学家应得格外当心了。 要不然不但没饭吃，竟许有坐牢的希望，在座的人，大约只有郁达夫可以放心些，他教人做贼，那总可以免掉波淇洼的嫌疑了。 说达夫叫人做贼，是指郁达夫不久前刚发表的《给一个青年的公开状》。这篇文章，是郁达夫看望过沈从文，由沈从文艰难的生活境况引发的激愤之词，其中说：“无论什么人的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偷得着，尽管偷吧！” 泰戈尔一行是１９２４年４月１２日，乘坐热田丸号轮船到上海的。徐志摩提前来到上海，作为翻译和陪同人员并代表北方学界前往欢迎。王统照也去了，他的名义是讲演录编辑。 泰戈尔这次来华，是北京讲学社邀请的。 接到中国邀请的同时，泰戈尔正好获得一位印度资本家比尔拉（J．K．Birla）的捐助的旅费。于是组织成国际大学访问团，准备全面考察中国文化。代表团成员五人：国际大学教授梵文学者沈谟汉（Kshitimohansen）国际大学艺术学院院长、现代孟拉画派大画家南达拉·波斯（NandalaBose）国际大学乡村建设秘书、加尔各答史学教授纳格（KalidasNag）美籍社会工作者格莉思女士（Greene）国际大学乡村建设指导、泰戈尔的私人秘书、英国人爱尔姆赫斯特（L．K．Elmhirct），中文名字为恩厚之１２日清晨，徐志摩、瞿菊农、张君劢、郑振铎等来到汇山码头，伫候热田丸的到来。恭候泰氏到来的，还有各团体的代表，大报的记者，日本和印度的新闻记者来的也不少。 上午十时，才看到热田丸朝着码头徐徐驶来，更近了，能隐隐约约看见船上的人了。徐志摩激动地指着二层甲板上喊道：“那不是泰戈尔吗？戴着 红帽，有银白胡子的！” 跟前的人都激动地问：“在哪里？在哪里？”很快，大家都看到了。 船近岸了，欢迎者都向船上脱帽致敬，印度人排成一行，齐声唱起欢迎的歌曲。有的印度人合十为礼，泰戈尔正与同行者靠在船栏杆上，凝望着中国的景物，见欢迎者向他敬礼，便微微地欠身俯头，合十回礼。 船停了，欢迎者拥上船去。泰戈尔转到向江的那面甲板上，欢迎者围住了他。印度人热诚地把花圈戴到他的脖子上，请他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泰戈尔从容对答，风趣的谈吐，不时引起一阵笑声。文学研究会的一位先生请他摄一影留念，他要把脖子上的花圈取掉，几个印度欢迎者连忙阻止说：“现在且不必脱下。”泰戈尔笑着说：“我是一个新娘子了！”逗的大家都笑了。说着和大家一起来到甲板上一个预备好的摄影的地方，先跟欢迎者合影一张，又单独照了一张。然后下船，去沧州旅馆休息。 下午五时，徐志摩陪泰戈尔一行去游览龙华古寺。印象不太好，一是桃花已衰败，二是这里驻扎着军队。 １３日下午一时，上海的Sikhs教派的印度人，在闸北一寺院开欢迎会。 下午四时，由闸北径赴慕尔鸣路三十七号张君劢的宅邸，参加茶话会。到者百余人，多坐在草地上，或坐在草地的椅上，泰戈尔则坐在大家当中。背后排列了许多高大的盆花，像一座围屏似的。张君劢致欢迎词后，泰戈尔站起来讲话。这是他在中国的第一次公开的谈话。神态恳切，语调沉着而有诗意，大家听了都很感动。不用说，是徐志摩在翻译了。 １４日清晨，徐志摩和瞿菊农陪泰氏一行赴杭州，游西湖。第二天在灵隐寺讲演，讲题为《飞来峰》。 １６日中午回到上海。当天的《申报》上已刊出消息，江苏教育会等二十多个团体，１８日将在商务印书馆图书馆大厅举行欢迎会，并公布了发票的办法：“凡本埠各团体、各学校及个人欲赴会听讲者，请于十七日上午九时至十二时，下午二时至五时至闸北商务印书馆交通科、西门江苏省教育会、博物院路二十号全国青年会协会，领取入场券，每人以一券为限，团体学校至多二十张，特此通告，即希公鉴。”１８日讲演后，晚七时在功德林举行宴会。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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