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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故鄉在紙上：一個村莊的歷史和命運 》
第30節：斯人已隨風雨去
潦寒 Lao Han
我看他一眼，他看了我一眼。
我走開了，無奈地走開了。
那一晚上，我失眠了，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夢見軍華拎着一把菜刀，四處地追我。我被追得無處躲藏，大汗淋淋，最後，實在沒法，我自己也裝瘋，操起一棍子，嚮軍華掄去……
"噔"，胳膊在被窩裏動了一下，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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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華自殺了，是上吊死的。
五年後我在廣州采訪時，遇到十餘年沒有見過的同學理遠。聽到他的轉述，我突然又感覺到自己回到了那個被驚醒的夢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想哭的感覺憋得眼眶發燙，同時，伴隨着渾身的汗毛孔從腳跟一點一點漲到頭上，並且透着徹底的涼氣。
斯人已隨風雨去
尊前作句莫相笑，我死諸君思此狂。
--陸遊
嚮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
--李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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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真的人都很聰明，聰明的人不一定率真。因此，那些聰明且又率真的人，會因為其率真的性格，製造出許多不合時宜，雙河先生就是如此。
雙河的聰明是有目共睹的。在讀私塾和新式小學時，雙河的成績總是第一名，解放後進入孝武營高中，仍是一身藍長衫，整天悠然自得地在學校裏晃蕩。孝武營高中是民國期間著名的教育學家王拱壁先生創辦的，並親自改名成青年高中，整個郾城縣也衹有兩所高中，郾城一高和青年高中，在當時很有名氣。自然從生源的優選率上是可以想象得出來的。
有一次考試，雙河被同班的一個同學超過了，落在了第二名。那位同學跟雙河說，下一次我再考第一名，我父母給我買一身海軍藍褂子呢！在那個年代，穿一身海軍藍褂子，不但是一個學生的夢想，恐怕是好多中國人的夢想。"他說那話時，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同時也很不以為然，別看我整天穿一件藍長衫，照樣能超過他。於是，我一鼓勁超過他二三十分，他再也不在我面前神氣了。"聽了父親對我的轉述後，多年，我一直在想象雙河先生當時說這話時的神態，但每一次想象，都有不同的情景。
雙河考上開封師專，也就是後來的河師大，後進入漯河高中教歷史。從他參加工作的那時起，他聰明的優勢一點點地消失了，反而因為他的率真和不合時宜惹了不少麻煩。當時漯河高中有一個歷史老師，傲氣，自然對新畢業的雙河感覺有輔導的責任。可雙河那種不以為然，一天兩天可以，時間長了，自然流露無遺。
這種不以為然，一旦表現得讓對方發覺並産後抵觸情緒後，爭執就會接連不斷，麻煩也會接踵而來。"別人都說他的歷史教得好，我不以為然。他不過是教的年數長了。單是他的許多觀點，我覺得就有問題。"雙河先生從漯河高中下放到萬金鄉中學後，這話中的不以為然繼續發揮着作用。
莊周曾嘲諷有人搞一個大瓢沒有用。這個具有延伸寓意的故事，在不同時期不斷延伸。雙河先生下放到萬金鄉中學之後，那時"反右運動"也開始了。做學問很有名氣、教過高中歷史的老師最後教小學二年級。雙河面對一群娃子，一個學期的課他一個月講完了，還不住感嘆，這麽簡單，怎麽教呢！這麽簡單，怎麽教呢！自然，結局也可想而知，雙河先生最後課也教不成了，一天跑幾十裏拉竹竿成了他的主要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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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木不可做車輪。這是嵇康發出的最有力的感嘆。雙河先生同樣。
運動過去後，雙河先生被調到郾城縣教委任副主任。教委主任退休後，這個位置的人選，自然成了一個熱門的話題。自認為最有資格的雙河先生，被排除在合適人選之外。雙河先生覺得臉上挂不住，嚮局裏提出要調走，調到漯河去。"我的本意不想走，但是，我提出要調走時，局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攔我。我一生氣，走了。"他的學問，教育係統內都清楚，他的性情，也衹有瞭解他的人才清楚。雙河先生走了，到漯河教委當科室主任去了。而這些發自內心的話，卻表現得非常可笑和耐人尋味。
我與雙河先生之間發生的最有趣的一件事，他對外語的精闢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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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春風文藝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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