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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后阶级时代的爱情
梁晓声 Liang Xiaosheng
后阶级时代的爱情
郭芳丽/文
男人五十多岁，初中文化，五短身材，肤色黝黑，省著名民营企业家。女人是一位会让演艺圈女明星黯然失色的大美人，而且还是高学历的大美人。这两个人同居了，在一起了。对于这样的关系，我们也许只能想到用“大款小秘”的财色交易来概括。毕竟，这样的组合离我们想象中的“爱情”实在是太远。
《欲说》中王启兆和郑岚就是这样的组合，但他们就是相爱了。谈情说爱，梁晓声也与众不同。他告诉我们，爱情除了王子公主的纯美童话还可以有其他。爱，是心与心的吸引。王子公主是因青春因美貌因才华而相互吸引。相爱的美女和富商是因什么而相互吸引？钱？钱可以买到身体，却买不到爱情。色？可以吸引身体，却走不进灵魂。王启兆说郑岚是他“命里”的人，郑岚也觉得王启兆就是那个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们爱到有点琼瑶阿姨“轰轰烈烈潇潇洒洒”的意思了。是啊，多纯粹的感情啊，多忠贞的爱情啊。纯粹忠贞到我们无法理解。
美女跟富商都是太具概括性的语词，仅透过它们，我们的确无法理解王启兆和郑岚的爱情。于是，了解“这一个”就显得尤为必要。王启兆是富商，是省政协委员，是在全省都颇具影响力的企业家，他也是穿衣随便，粗茶淡饭，不喜欢聚友娱乐，不喜欢热闹的人。他曾经一无所有，是个倒插门，娶了一脸蝴蝶斑女人的男人，因为那样他可以得到岳父的一家木材厂和三辆大卡车，也因为那样，他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后来自己“发愤图强”，企业一步步发展，却发现自己只是织了了一张大网，最后他的网被一张更大的网覆盖，他自己也无法逃离。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收不住，谁也失控不了。而郑岚呢？气质高贵，却并非来自高知或艺术家庭，只是出身一个非常贫困的农民家庭。她的美丽背后是辛酸，她漂亮的直腿是因为她从小就打包自己的双腿，因为村里人相信“通过一双瘦而挺直的腿，改变的是农家女的人生”。她的高学历背后也是辛酸，高考后第一次与人交易放弃重点大学，为了得到10000块钱以缓解家里的困难。她后来考研，以为可以改变命运，却发现自己能得到工作还只是因为美貌——“你以为你是谁？”某老板被她拒绝后丢下的这句话告诉她自己花瓶的宿命。美貌却出身卑贱的小女子，只不过是一道甜点，只能在以权钱做桌腿的餐桌上端上撤下。
两个似乎处在社会上层的风光人物，身世揭开来却都是来自底层。所以要理解王启兆和郑岚之间爱情，“身份政治”应该是个可能的角度。两个人都是出身平民却又渴望改变的人。不服、争斗、抗争——是美貌，财富背后他们共同的经历。伤痕累累，无可奈何——外表不相配的背后是他们共同的心情。“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他们的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他们在对方那里看到了自己，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互相救赎，他们之间有着“阶级同志”般的深情。
梁晓声终究不是琼瑶，爱还是得有生活附丽。生活是冷酷的：在一个机会均等的社会里，个人取得人生成果的过程叫奋斗；在一个官本位，到处是特权社现象的社会里，奋斗只配叫争斗。争来的，终不是自己的，浮华的事业如烟花般散去，如同金鼎度假村上空一夜消失的烟花。美神亦无法救赎，王启兆最后只能是大年初一冰层底下不知漂向何处的尸体，来自底层，回归底层。而美丽的郑岚，也只是在寒风中拦路告状，希望“找比赵副书记更大的官”揭开真相，继续几千年申冤模式的“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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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东方出版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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