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荟萃 性感男主播胡一虎城事心路:我是谁   》 第3节:城事(1)      胡一虎 Hu Yihu

  1城事
  千山万水,岁月吊诡。
  1949年,23岁的父亲自安徽桐城出发,经上海,过太平洋水域,到台湾。
  1967年,我出生台湾高雄,时年父亲42岁。18岁我自高雄出发,到台北;28岁,过太平洋,到美国纽约;33岁,自台北到香港;34岁,自香港到祖国大陆。
  从大陆到海岛,从海岛到大陆。今天,无论我出现在职业版图的哪个舞台,或者哪个主播台,在演播室灯光打开之前,我已经找到了距离上场最近的道路,也找到了体面收场的恰当途径。
  父亲在赋予我生命,将我带到世间的同时,给予了我两样最隆重的礼物:"争的能力"和"让的风度",40岁的我至今仍在他帮我搭建的X轴和Y轴上跳跃腾挪。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2003年父亲自拟遗嘱。两年之后,呜呼别矣,世间永无吾父。
  高雄,台北,纽约,香港,北京。
  父亲的手与目光,片刻不舍远离我。
  直到今天,我这个还在路上的孩子,我这个已习惯了父亲牵我上场的孩子,转过头,父亲仿佛就在那里。
  --父亲的墓址是我最后的心灵福地。
  父亲-主持我人生全场的人"我是谁?"父亲的发问充满了冷幽默,即使附着了神秘的佛家色彩,他的态度仍旧是既通透又可爱的。纵使我访问过世界上各类型、各层次的人,我亦无法精确推断父亲-一个少小离家单挑天下,在军界、政界和商界都走过,骨子里又是文人的世家子所发问问题的最后答案。
  作为刚出生就与媒介发生了共生关系的人,我一直对电视屏幕中的自己和芸芸众生充满了好奇和迷惑。当他们与我一起在那个小盒子里亲历历史,共享激情的时候,父亲的眼睛却总是拨云见日,教会我看穿很多虚假的东西,引领我走出认知的误区并回复到最正常也是最恒久的生存状态。
  那么,我这个被"声光世界"夸张了的、隐匿在图像中的儿子,在父亲的眼中又是谁呢?父亲说:"你先告诉你自己,电视主持人的含义是什么?当电视没电的时候,你的价值就是零。你不要以为自己对社会贡献很大,你不要吹了,你在一个没有看过你的节目的观众面前,价值就是零。"父亲的忠告穿越了现实和梦境的双层通道,既给予我前行的警觉,又赋予我伸缩的弹性。
  今天坐在主播台上的我,借父亲的眼界,借父亲的底气,甚至穿着父亲的衣服,才敢于继续着自己的职业游戏。
  我是谁?40岁的我终于开始发问自己。亦开始向我对面的人发问:你是谁?这个发问集聚起的是惊心动魄的力量,但调度锋芒仰仗的是洞察八方的圆融。
  第一,你曾经在港英时代做政府高官,代表英国政府在做事。你现在又代表香港政府在做事,历经两个时代,你的角色如何转变?第二,当你在国际场合当中被人说是来自香港的官员,居然是一个英国面孔,你又说的是中文,你是谁?你怎么认同你自己?第三,你到底是谁?你认为自己是英国人还是中国香港人?你是谁?你怎么认同你自己?你现在到底是谁?2007年7月1日,香港回归10周年。我参与凤凰卫视《香港回归10年36小时》大型直播,在"帝国斜阳"时段,我向对面的嘉宾发出了如此连珠炮式的提问。编辑沈向阳筹划得非常棒,她不仅找到了一位效力两代政府的独特嘉宾-香港政府知识产权署署长谢肃方,还找来了一把限量发行的回归伞。看到这把伞,我想起了10年前的那场大雨,以及在雨中迎来的,和在雨中离去的东西。而那时的我坐在隔岸台湾华视的主播台上,与在香港的同事连线直播这个世人瞩目的历史时刻。
  香港、台湾、大陆,昨天、今天、未来-城市和城事,它们交集于时空的微妙信息轮番撞击我的思维,于是我有了自己的开场白﹑一连串步步为营的提问以及我的结束语:
  这把回归伞,有的英国人靠这把伞,带着帝国没落的一个阴影离去,可是有的人却撑起了这把伞,见证了香港10年的发展,这把伞不仅见证了英国政治格局的转变,也见证了一个人命运的转变。
  "当你告诉我你是英国人的时候,你是不是香港人?"他说:"我是香港人。"我再问他,"你是不是中国人?"他说:"我难以回答我是中国人,我没办法接受说,我是一个中国人。"我说:"可是香港已经回归中国了。"他说:"中间还是有区别的。"我说:"这个区别就点出了一国两制微妙的地方,在你身上展现出一国两制,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一个交错。"10年前的我在台北,在海峡对岸好奇地观察"一国两制"的理论到底怎样在香港变成现实?10年后的今天我见证了这样一个历史时刻。有人说香港就像一本难懂的大书,10年前有人把这本书的书名命名为"香港已死",10年后的今天美国人将书名称为"晴天有云"。无论什么人把这本书叫做什么,我认为它应该是一本"无字天书",因为它充满绚烂的变幻,充满奇迹的色彩,而这些所有的非凡篇章,将由近700万的香港人一起写就。
  我的话音未落,我已看见我的上司钟老师和同事沈向阳为我做出鼓掌的手势。直播完毕,我的学妹,也是这次直播搭档曾漪首次用崇拜的眼神注视她的学长。朋友看了这次直播特意发了5个字的短信给我:胡一虎了得。
  其实,真正了得的是历史与岁月。
  一把伞的开合折射出了香港的过去和现在。我的过去和现在,如果和电视纠结起来,已有近17年的长度。在这个纵的方向上,我如猛虎狂奔,激情长嘶,生命的长度在一泻千里的同时,自身对于生命深度和分寸的把持力却常常捉襟见肘。物换星移,香江巨变,彼时隔岸观火的我成为此时与历史共生的我。不断见识"人心"大场面的累积,使得我在新闻旋涡的中心抓到了核心,我相信这样的收获是"出击"的战果,更是"沉淀"而出的精粹。气势依旧在,但见真雍容。今天的这个场面让我欣慰的是,与父亲的气度我似乎有了几分神似,我在发问"你是谁"的同时,已经真正可以关照"我是谁"了。
  发现自己的底气和发现世界的真相其实是同一个途径,这让我想起网络上盛传的一篇关于"伞"的哲思故事:
  极度的干旱威胁着小镇上所有农作物的生命,牧师告诉来教堂做礼拜的人们:"除了祈求下雨外,没有任何办法能救我们。现在大家都回家祈祷,下周末回到教堂做礼拜时,做好感谢上天为我们普降甘霖的准备。"周末人们如约来到教堂。牧师一看到他们就大怒:"今天我们都不能做礼拜了。你们根本就不相信今天会下雨。"所有人都反驳道:"我们都祈求上帝了,我们相信今天会下雨!""你们相信?"牧师反问人们,"那你们带的伞在哪里?"直到今天,牧师最后的反问都会引发我急促的心跳,它如一记耳光将爱做"白日梦"的人打醒,还原了梦想只能是梦想,现实终究是现实的残酷真相。对于我这个感性思维异常发达,有时任凭激情和想象来处置世事的孩子,遭遇到生命无常风雨天的仓皇时分,父亲总会出现在我的背后并及时为我撑起伞,将我从尴尬虚幻的梦境拉回安全的现实空间。很多年来,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把时刻能罩我的"大伞",那就是父亲,我更愿意称他为老师。十几年来我每做一档节目,我的老师一直都在我身边。不管我在采访谁,采访哪个大人物之前,我都会给父亲打电话:"老爸,我打算这样开头??"老爸会跟我抬杠:"不好,这样没有创意。"我想我很难得有这样的父子缘,他是我这行的老师。直到做《一虎一席谈》时没有了父亲,当我想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找不到他。所以我回到台湾,把他的两件衣服带到这边来,一件是中式的棉袄,那是我买给他的;另一件是我家人买给他的皮衣,他七十多岁的时候穿的一件皮衣。它们让我一直觉得这个老师还在我身边。 "伞在哪里",在每一次的危急关头,父亲的特别定力总会感染我。父亲不只是做我的庇护伞,更重要的是时时提醒我自己手中要有一把"备用伞",要时刻做好准备,要时刻积蓄实力。只有以这样的方式相信"相信","相信"才能保证让我志在必得,也更能让我进退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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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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