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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学者 》 百年奇跡的人生:周有光百歲口述 》
第3節:序(3)
周有光 Zhou Youguang
李懷宇 Li Huaiyu
我必須說到允和女士和昆麯,序文才能轉入我和有光先生與允和女士的一段文字因緣。有光先生的《口述》居然提到我的名字,使我意外的驚喜,李懷宇在《追憶的腳註》中又引了允和女士1978年11月17日的《日記》,寫下了她和我在北京機場匆匆一面的情景,更使我感到一股溫暖的情誼。現在回想起來,我和二老見面的時間一共不到十分鐘,允和女士所記與我交談的內容完全是實錄。至於有光先生,我大概除了一握手之外,連說話的機會也不曾有。這是我生平很遺憾的一件事。
這一段文字因緣的故事必須從張充和女士說起。有光先生說得十分準確:"張傢四姐妹的名氣很大,不光在中國,在外國都有很大的影響。"四姐妹中我聞名最早、相識最久、相知最深的則是充和。如果我的記憶不誤,我和傅漢思晤面還在和充和之前,那是漢思從西岸斯坦福大學移席東岸耶魯的時候,大約在1962年。漢思研究漢賦和樂府,我當時的研究重心也在漢代,哈佛和耶魯又相距不遠,我們在學術上的交往是相當密切的。我和充和見面雖稍晚,但由於師友淵源的關係,可以說是"一見如故",成為忘年之交。大概是1968年,充和到哈佛演出《思凡》、《遊園驚夢》兩出。那時大陸上"文革"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所以我在贈詩中有"不須更寫還鄉句,故國如今無此音"之句,表達了一時的感慨。1977年我從哈佛轉至耶魯任教,和充和與漢思時相過從。1978年有一天,充和忽然笑吟吟地交給我一沓詩稿,說是大陸上有不少人和我的詩,因為每一首詩中都用了"不須"兩字,所以她戲稱之為《不須麯》。原來充和曾將我的兩首詩和其他一些有關昆麯演出的詩作寄給她的二姐允和女士,引起了北京昆麯研習社朋友們的興趣,不少人都有和作,因為那時昆麯剛剛在大陸上復活了。展捲誦讀,真是琳琅滿目,而且墨跡出於戲劇名傢許姬傳先生(即《梅蘭芳舞臺生活四十年》的傳述者)之手,更使我受寵若驚。在這捲《不須麯》中,允和女士一人便寫了兩首,懷宇已引在《腳註》中。第一首"不須更寫愁腸句,故國如今有此音",更是對我的直接答復,流露出對昆麯重獲新生的無限喜悅。
天下事無巧不成書,去年5月間,我忽然收到新西蘭周素子女士的一封信,附有她最近寫成的《記當代纔女張允和女士》一篇文稿。周女士是昆麯研習社的社員,與允和女士先後有五十多年的交遊,對她十分敬愛。周女士也是當時《不須麯》的一位讀者,因此和我通信並寄這篇文稿給我。讀了《記當代纔女》,我纔知道1978年春天《牡丹亭》在南京演出,是"文革"後的第一次,允和女士特地趕去觀賞,回北京之後,興奮不已,於是寫下了"故國如今有此音"的詩句。這是《不須麯》和什的緣起及其具體的語境和事境。
《不須麯》的唱和發生在太平洋兩岸的兩個極小的文化社群之間,既不為局外人所知,更談不上什麽社會影響。然而作為一個小小的文化事件,它也未嘗沒有一點發人深思的啓示。時隔十年,地去萬裏,唱者和者彼此初不相識,卻在頃刻之間共躋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精神境界。這似乎顯示:對於真、善、美的嚮往與追求確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這是永恆的人性,沒有任何強大的外力能把它長期鎮壓下去。
我很珍惜這一段文字因緣,故略道其始末,算是這篇序文的"麯終雅奏"。
餘英時敬序於美國普林斯頓
2008年3月16日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資料來源】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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