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文化 美食最鄉思:味蕾上的故鄉 切身的體驗   》 第3節:味蕾上的故鄉      古清生 Gu Qingsheng

  想起來,"刷"黲子魚是一種優雅的姿態,斜背一簍,手執一竿,悠悠地甩,猛丁甩上一尾銀亮亮的黲子魚,魔術師般。後來,從日本進口一種專釣黲子魚的鈎,鈎上有鵝的絨毛,便不用上餌了,鈎落水上,黲子魚以為是食,猛咬一口,便就上鈎,或許黲子魚是近視的,不然就是遊速過快所致。記得我對面有個黃姓小夥伴,是專"刷"黲子魚的,我未見他釣過其他魚種。有天他約我去"刷"黲子魚,我說我想釣黑魚,心想釣上一條大黑魚多有成就感啊?我們就去,他"刷"黲子魚,我釣黑魚。釣黑魚的方法不同,是用粗竿粗綫粗鈎,挂一隻小土蛤蟆,懸着土蛤蟆在水草上抖動,看上去是土蛤蟆自己在水草上跳,炎夏的午後,黑魚喜歡在水草裏浮頭休息,有時會領着群小黑魚遊戲。炎夏的午後,確實曬得人冒油,主要是背脊冒,其他的地方管流汗。小夥伴"刷"了好多條黲子魚,我竟一條黑魚也沒釣到。但是,我終於走到一片水草前面,是普通的針狀葉的水草,邊有菱角藤,藤是紅色,藤上開小黃花,極豔,那裏有一條大黑魚,小夥伴先我看見,他說,快釣啊,就在你前面。說罷,他改了主意,說,我來幫你釣吧,我比你行。我執意要自己釣,釣魚是一種快樂呢。小夥伴便一定要他來釣,他過來奪我的魚竿,說,我釣了又不是不給你,嚮毛保證,我們傢全部不吃黑魚。我一想,是真的,他從來都是"刷"黲子魚的,未見他釣過黑魚,就極不捨地鬆開手,讓他來幫我釣。土蛤蟆點到黑魚前面,一個水花翻捲,旋出一個漩渦,把水上的金陽涌碎,黑魚狠命地咬鈎了,小夥伴奮力一甩,將黑魚釣了上來,極迅地取下鈎,我伸手想接過來看,真是讓人驚喜的,這麽大的黑魚呀!然而,小夥伴閃了下身未讓我接魚,他彎腰快速地伸出另一隻手拿起他的魚竿,飛也似的往傢跑去。我愣在那裏,柳樹上的知了很浮躁地叫,陽光烈烈地曬着我,水草在清水中慢慢浮起復原,一瞬間的變故令我驚呆了。待我醒來,小夥伴已經穿過幾塊水稻田,翻過一個坡坎消失了,我眼前衹閃着他那快意的笑。沒有人不吃黑魚,我想。我很沮喪地沿着小河走了一段,再沒遇到黑魚,就空手回傢了。
  在北京,《美食》雜志的編輯請我去品嚐金翅樓的行政總廚王濤製作的紅扒魚翅,編輯也叫王濤,品嚐罷入席喝酒,遇見一位同鄉陳緒榮,他也是有烹飪大師頭銜,是雜志顧問。碰杯後即邀請我去他的大江峽酒傢嘗他的手藝,我後來去了,同桌有另幾位烹飪大師,還有《中國食品》雜志的主編,林業部的一位離休高幹,席間上了一土鉢"野湖小魚",這菜剎時引領我回到故鄉,我好喜歡。酒罷,我嚮他討教了做法,回去也想做,到八裏橋幹菜市場尋找,卻是被我找到了,此地也有那幹的"野湖小魚",12元一斤,買了一斤依法泡製,然味覺不及陳緒榮的手藝,就電話嚮他討教,他說,烹製時要略擱一點豬油提味。我恍然大悟,我自己做菜不放豬油,以為它增加脂肪,卻不曾想,他人做菜或許會放豬油。"野湖小魚",其中有小黲子魚,其他的小魚,我能用鄂東南的方言叫出名字,無法用普通話表達,反正是野湖的小魚罷。
  味蕾上的故鄉
  人對食物依賴的慣性,可能要超過語言,所謂鄉音未改鬢毛衰,那是在沒有統一的標準語音以前,相同的漢字,在不同的地區作不同的發音,今天有了全國的統一音標,有了現代傳媒,普通話有較大普及,到上海、廣州、武漢、天津、重慶這些大城市走一走,它們仍是方言城市,鄉音不改,可也能雙語、或多音表達,尤是少年學子,在學校即受到普通話教育,改變的幾率大得多,至少也改它個南腔北調。那麽,味覺呢?一個少年離鄉,在外面闖蕩生活了數十年,口音也完全北京化了,對故鄉的一味普通食品,仍懷無限憶念。《溫州晚報》的程紹國兄說,歷次進京前打電話問林斤瀾先生要帶點什麽,林斤瀾先生衹說要帶魚生。林斤瀾原是溫州人,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北京人呢。魚生,小帶魚和蘿蔔絲混合????腌,加紅麯,它是生的,外人難以吃出其妙處。據說溫州人把它帶往海外,歐美國傢海關的檢測警報往往響起,拿去檢測,細菌超標300萬倍,海關檢查官問做什麽用(人傢以為是毒品吧),溫州人說是吃的,檢查官就如見到外星人:這也能吃?啊,這也能吃?溫州人再帶魚生去海外,就包數層塑料袋,不讓海關檢測儀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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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秋椒小燒第2節:黲子魚第3節:味蕾上的故鄉第4節:蘄州油薑
第5節:望潮兒第6節:蝤蠓 江蟹生第7節:竜坪山藥燉板鴨第8節:初識鐵觀音 雞腿上的紅絲綫
第9節:雞冠花第10節:南瓜第11節:霧江南第12節:夜宵
第13節:柚子第14節:桑椹(1)第15節:桑椹(2)第16節:包𠔌 竹葉菜
第17節:鍋巴粥第18節:白的鵝灰的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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