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评论 珊瑚鈎詩話   》 珊瑚鈎詩話(捲三)      張表臣 Zhang Biaochen

  杜詩第一篇《贈韋左丞丈》雲:“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或問雲何,曰:道不行故也。又云:“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嘗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白鷗沒浩蕩,萬裏誰能馴?”何謂也?曰:鳥獸不可與同群,終南、清渭,且徘徊而不忍別,況辭大臣而欲去國哉!自以為得詩之解。
  
  《遊竜門奉先寺》雲:“天闕象緯逼,雲臥衣裳冷。”余曰:星河垂地,空翠濕衣。“欲覺聞晨鐘,令人發深剩”余曰:鐘磬清心,欲生緣覺。
  
  又老杜《玄都壇歌》雲:“王母晝下云旗翻。”餘解云:味道集虛,仙真降焉。故《秋興詩》曰:“西望瑤池降王母。”
  
  《同諸公登慈恩寺塔詩》雲:“回首叫虞舜,蒼梧雲正愁。”餘解曰:周滿瑤池樂未央。卒雲:“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解曰:黃鵠譬高舉遠引,莫知所如往者。隨陽雁譬志在隨人,拘於祿仕者。天寶十三載,先生始得官,時上荒淫,天下且亂,故有虞舜之思,周滿之戒。且嘆識者見幾而作,吾人懷祿未决也。
  
  《示從孫濟》雲:“權門多噂沓,且欲尋諸孫。”解曰:噂噂沓沓,言不忠信貌,詩所以言背憎也。且復尋諸孫,則莫如我同姓。“萱草秋已死,竹枝霜不繁。淘米少汲水,汲多井水渾。刈葵莫放手,放手傷葵根。所來為宗族,亦不為盤飧。小人利口實,薄俗難可論。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解曰:萱忘憂而已死,竹可愛而不蕃,則荒落甚矣。水濁而不復其清源,葵傷而不庇其根本,則宗族乖離之況也。此詩人因物而興。《飲中八仙歌》雲:“李白一鬥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傢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解曰:範傳正《李白碑》雲:“白多陪侍從之遊。他日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情既洽,召公作序。公時被酒,高力士扶以登舟。”世雲“不上船,襟紐①。”何穿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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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船,襟紐”,原脫,據《百川》本補。
  
  《麯江三章》雲:“即事非今亦非古。”余曰:在今古間。“長歌激越捎林莽。”余曰:振響林𠔌。“比屋豪華固難數,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余曰:按先生作《雕賦》表雲:“今賈馬之徒,得排金門上玉堂者衆矣,獨臣衣不蓋體,常寄食於人。”夫衆豪華而己貧賤,所謂士賢能而不用,國之恥也。吾雖甘心若死灰,然而弟侄之傷涕零如雨何耶?蓋行成而名不彰,友朋之罪也;親戚不能緻其力,聞長歌之哀,所以涕洟也耶?又曰:“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余曰:猶足以消英豪之氣。凡如是者甚衆,詞多不載。
  
  曹王臯封於曹,濟陰、濟北諸李,皆其裔也。有貞觀、開元兩朝賜書五千捲,世寶而讀之,仕者蟬聯不絶。瀋立諫議藏書萬卷,為閣以居之,而子孫不能肄業。有士人題詩曰:“莫遺中有蠹書魚。”蓋恐其壞而不能世也。
  
  “蓋岩者,徐之永安鎮邵氏僕也,樸魯有絶力,能兼衆人之役,其主不以為異。一夕,有豪賊六人,劫持其傢,舉室莫禦,恣所齲傷五人,殺首者一人,將出,岩手刃追之。衆謂一夫不足畏。岩力戰,賊駭汗,伺其睏,益奮,俄僕一賊,餘乃引去。然終無一人助之。復追迨賊,曰:‘還爾物。’因擲金帛道上。岩不知其計也,卻顧逗遛,遂遠莫及。岩嚙臂指,自恨無人主其財,而使己盡滅賊。明日,邑吏至,邏近郊,獲餘黨,徵岩於邑。邑白大府,賞以法。聞岩之勇者,莫不驚異。或曰:‘彼偶然奮不顧死耳。’余曰:‘非也,人惟處死之難,徒勇無義,雖死不貴。岩之勇以衛其主,奮一身,當衆賊,卒以取勝,可謂難矣。嗚呼!岩,僕隸也,以寡敵衆,見義必為,以視居朝廷,屍祿位,以士夫自名,一持於患害,反畏縮求免,不欲一毫損於己者,豈不相懸萬萬哉①’!因傳其事,以為當世富貴者勸焉。濟北晁端中元升記。”餘讀元升書董岩事,知君子之用心。善善惡惡,所以風天下耶?惜乎岩之絶力,始不蒙主人之異視,岩之忠勇,終不聞主人之厚賞。天下事每每如此,君子所為嘆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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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此段《百川》本作“岩僕隸屯,今之為僕者或聚千指,緩急鮮有為用,況以寡敵衆,如岩之忠勇者,身居賤隸而其為凜然適於義。彼有居朝廷,屍祿位,而以土大夫自名,一持於患害,反畏縮求免,不欲一毫損於己者,況能死忠以自見乎?然則岩非特異於童僕也。”
  
  天寶末,祿山陷西京,大搜文武朝臣及異儐樂工。不旬日,得梨園弟子數百人,大會於凝碧池。樂作,梨園舊人不覺欷歔,相對泣下,群逆露刃脅之,而悲不已。有雷海清者,投器於地,西嚮慟哭,支解於庭,聞之者莫不傷痛。時王維被拘於菩提寺,賦詩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僚何日再朝天?秋槐葉落疑宮裏,凝碧池頭奏管弦。”他日緣此詩得不死,然愧於雷海清多矣。
  
  杜牧之《息夫人詩》曰:“細腰宮裏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𠔌墮樓人1與所謂“莫以今朝寵,能忘舊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語意遠矣。蓋學有淺深,識有高下,故形於言者不同矣。
  
  “春回上林苑,花滿洛陽城。”崔湜詩也。湜弱冠登科,不十年掌貢舉。父揖,同省為侍郎。及登宰輔,始三十有七,容止端雅,文辭清麗。嘗暮出端門,下天津橋,馬上吟此句。時張說為工部侍郎,望之杳然而嘆曰:“此句可效,此位可得,其年不可及也。”使湜令終,當時朝士,豈能出其右哉?故杜詩云:“文章一小技,於道未為尊。”或以此也。
  
  李抱真鎮潞州,軍資匱乏。有僧為衆所信,公謂曰:“假和尚之道以濟吾軍,如何?”僧曰:“無不可者。”公曰:“但言請於球場焚身,某當自使宅穿一地道遁連,火作即潛入。”僧喜從之。遂陳狀積薪貯油,因為七日道場,晝夜香燈梵唄,公亦引僧視穴,使不疑。公率監軍僚吏膜拜,以俸入檀施,堆於其旁。由是士女駢闐,捨財億計。七日,遂擊鐘舉火,已塞地道矣。須臾灰燼,明日籍所施,得數十萬,軍資取足。別求所謂“捨利”者,選地造塔葬焉。出《尚書故實》。
  
  張燕公遭姚元之奏,明皇怒曰:“卿與御史共按其事。”急呼中丞李林甫,以詔付之。林甫曰:“說多智謀,是必睏之,處於劇地。”崇曰:“丞相得罪,未宜太逼。”曰:“公必不忍,即說害林甫。”以詔付餘御史。中路以墜馬告。初,說旬月前有門下生竊寵婢,將置於法。生呼白:“公無緩急用人乎?見色不能禁,人之常情,何靳於一婢邪?”說奇其語,釋之,且付以婢①。生去,杳不聞問。忽一日,直詣說,有憂色,曰:“感公之恩,欲報久矣。今聞公為姚相所讒,禍且至,願得公平生所寶以免難。”公歷指數之。曰:“未也。”又凝思良久,忽曰:“近有以雞林夜明簾為獻者。”生曰:“足矣。”因請手札數行,懇求於九公主,且曰:“上獨不念在東宮時恩,始終其惠,乃反以讒見怒邪?”明日,公主謁上,具奏之②。上感動,敕高力士就御史臺宣所按事並罷,書生亦不復見。昔留侯緻白璧以謝項仇,孟嘗獻狐裘以脫秦難,蔡昭愛佩刀無辜見留,虞叔捐圭則庶幾免罪,張說之事近之。若書生者,不護小行,而能排難解紛,殆俠士之流乎?亦聰明疏通,善知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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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以”原作“己”,據《百川》本改。
  ②“之”原作“雲”,據《百川》本改。
  
  客有獻李衛公以古木者,雲:“有異。”公命剖之,作琵琶槽,其文自然成白鴿。餘嘗語晁次膺曰:“公《緑頭鴨琵琶詞》誠妙絶,蓋自曉風殘月之後,始有移船出塞之麯,然某亦曾有一詩。”公曰:“雲何?”曰:“白鴿潛來入紫槽,朱鸞飛去唳青霄。江邊塞上情何限,瀛府《霓裳麯》再調。謾道靈圮鼓瑤瑟,虛傳仙子弄雲璈。小憐破得春風恨,何似今霄月正高。”曰:“詩亦不惡。”
  
  酒有“若下春”,謂烏程也;“九釀”,謂宜城也;“千日”,中山也;“蒲桃”,西涼也;“竹葉”,豫北也;“土窟春”,滎陽也;“石凍春”,富平也;“燒春”,劍南也;“桑落”,陝右也。烏孫國有青田核,莫知其木與實,而核如五六斤瓠,空之盛水,俄而成酒。劉章曾得二焉,集賓設之,一核纔盡,一核又熟,可供二十客,名曰“青田壺”。歷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鄭公愨三伏避暑於此,取大蓬葉置硯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葉,令酒與柄通,屈莖吸之,香氣清冽,名曰“碧筩酒”。餘詩曰:“釀憶青田核,觴宜碧藕筩。直須千日醉,莫放一杯空。”近時以黃柑醒酒,號“洞庭春色”,以糯米藥麯作白醪,號“玉友”,皆奇絶者。
  
  餘暇日曾作《酒具詩》三十首,有引曰:“鹹通中,皮襲美著《酒中十詠》,其自序雲:‘夫聖人之誡酒禍也深矣,在《書》為瀋湎,在《詩》為童羖,在《禮》為豢塚,在史為狂藥。餘飲至酣,徒以為融肌柔神,消沮迷喪。頽然無思,以天地大順為提封;傲然不持,以洪荒至化為爵賞。抑無懷氏之民乎?葛天氏之民乎?噫,天之不全餘也多矣!獨以麯蘖全之。於是徵其具,悉為之詠,以繼東臯子《酒譜》之後,而有《酒星》《酒泉》《酒篘》《酒床》《酒爐》《酒樓》《酒旗》《酒樽》《酒城》《酒鄉》之詠。以示吳中陸魯望,魯望和之,且曰:昔人之於酒,有註為池而飲之者,有象為竜而吐之者,親盜甕間而臥者,將實舟中而浮者。徐景山有酒鎗,嵇叔夜有酒杯,皆傳於世。故復添六詠。’餘覽之,慨然嘆曰:餘亦嗜酒而好詩者也。昔退之有言送王含曰:‘少時讀《醉鄉記》,私怪隱居者無所纍於世,而猶有是言,豈誠旨於味耶?及讀阮籍、陶潛詩,然後知彼雖偃蹇,不欲與世接,然猶未能平其心,或為事物是非相感發,於是有托而逃焉者也。’雖然,尚有未盡者。中古之時,未知麯蘖。杜康肇造,爰作酒醴,可名酒後。近世以來,人徒酣酗,李白一鬥,為詩百篇,自名酒仙。酈食其,辯士也,初見沛公,稱高陽酒徒。杜根,賢者也,逃難宜城,為酒傢傭保。鄭廣文貧而好飲,蘇司業送酒錢。杜子美無錢賒酒,而詩言酒債。周官有酒正,則掌之者必有其人。以法式授酒材,則醖之者必有其物。翰林詩曰:‘鷺鷥杓,鸚鵡杯。’夫杓者,勺也,勺酒而錯之杯中者也。工部詩曰:‘莫笑田傢老瓦盆,自從盛酒長兒孫。’夫盆者,盤也,載酒而置之座中也。《韓奕》詩云:‘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壺便提挈,故陶令挂之於車上,呂公負之於杖頭,遇興則傾之。鴟夷之異名者耳。《絲衣》詩云:‘兕觥其觩,旨酒思柔。’觥為罰爵,而於定國飲至一石不亂。劉伯倫既醉,以五鬥解酲,快飲痛釂則用之。蓋觚角之出類者耳。註云:觚受二升,觶三升,角四升,散五升,而觥七升。又兕角為之,形器特異。於是更作《酒後》《酒仙》《酒徒》《酒保》《酒錢》《酒債》《酒正》《酒材》《酒杓》《酒盆》《酒壺》《酒齜一十二詩,而附益之,庶古今同志而終始相成之義耶?”詩多不載。
  
  古今詩體不一,太師之職,掌教六詩,風、賦、比、興、雅、頌備焉。三代而下,雜體互出。漢唐以來,鐃歌鼓吹,拂舞矛渝,因斯而興。晉宋以降,又有回文反復,寓憂思展轉之情;雙聲疊韻,狀連駢嬉戲之態。郡縣藥石名六甲八卦之屬,不勝其變。古有采詩官,命曰“風人”,以見風俗喜怒好惡。皮日休雲:“疏杉低通洞,冷鷺立亂浪。”此雙聲也。陸龜蒙嘗曰:“膚愉吳都姝,眷戀便殿宴。”此疊韻也。劉禹錫曰:“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杜詩曰:“俱飛蛺蝶元相逐,並蒂芙蓉本自雙。”又曰:“滿目飛明鏡,歸心折大刀。”此皆風言。又戲作俳優體二首,純用方語雲:“異俗籲可怪,斯人難並居。傢傢養烏鬼,頓頓食黃魚。舊識難為態,新知已暗疏。治生且耕鑿,衹有不關渠。”“西歷青羌坂,南留白帝城。於菟侵客恨,粔籹作人情。瓦卜傳神語①,畲田費火耕。是非何處定?高枕笑浮生。”餘嘗有語雲:“碧藕連根絲不斷,紅蕖著子薏何多。”亦風人類也。又《婺州山中詩》雲:“作甽捉詹卸,呼田欸乃儂。山塘莫車水,梅雨正分竜。”亦方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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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神”原作“人”,據《百川》本改。
  
  餘近作《示客》雲:刺美風化,緩而不迫謂之風;采摭事物,攡華布體謂之賦;推明政治,莊語得失謂之雅;形容盛德,揚厲休功謂之頌;幽憂憤悱,寓之比興謂之騷;感觸事物,托於文章謂之辭;程事較功,考實定名謂之銘;援古刺今,箴戒得失謂之箴;猗遷抑揚,永言謂之歌;非鼓非鐘,徒歌謂之謠;步驟馳聘,斐然成章謂之行;品秩先後,敘而推之謂之引;聲音雜比,高下短長謂之麯;籲嗟慨嘆,悲憂深思謂之吟;吟詠情性,總合而言志謂之詩;蘇李而上,高簡古澹謂之古;瀋宋而下,法律精切謂之律:此詩之語衆體也。帝王之言,出法度以製人者謂之製;絲綸之語,若日月之垂照者謂之詔;製與詔同,詔亦製也;道其常而作彝憲者謂之典;陳其謀而成嘉猷者謂之謨;順其理而迪之者謂之訓;屬其人而告之者謂之誥;即師衆而申之者謂之誓;因官使而命之者謂之命;出於上者謂之教;行於下者謂之令;時而戒之者勅也;言而喻之者宣也;諮而揚之者贊也;登而崇之者册也;言其倫而析之者論也;度其宜而揆之者議也;別嫌疑而明之者辨也;正是非而著之者說也;記者,記其事也;紀者,紀其實也;纂者,纘而述焉者也;策者,條而對焉者也;傳者,傳而信之也;序者,緒而陳之也;碑者,披列事功而載之金石也;碣者,揭示操行而立之墓隧也;誄者,纍其素履,而質之鬼神也;志者,識其行藏,而謹其終始也;檄者,激發人心,而喻之禍福也;移者,自近移遠,使之周知也;表者,布臣子之心,緻君父之前也;箋者,修儲後之問,申官閫之儀也;簡者,質言之而略世;啓者,文古之而詳也;狀者,言之於公上也;牒者,用之於官府也;捷書不緘,插羽而傳之者,露布也;尺牘無封,指事而陳之者,劄子也;青黃黼黻,經緯以相成者,總謂之文也,此文之異名也。客有問古今體製之不一者,勞於應答,乃著之篇以示焉。
  
  餘以百司從車駕止建康。一日,謁內相朱子發,論文甚洽。適有數清貴俱在座,顧不肖而謂諸人曰:“茲人文學該贍,尤長於詩,然坐是以窮耳。”意謂古人有言,“詩能窮人”故也。餘奮然答曰:“內翰之言誤矣。夫‘詩非能窮人,待窮者而後工耳。’此歐陽文忠公之語也。以不肖觀之,猶為未當。《詩》三百六篇,其精深醇粹,博大宏遠者,莫如《雅》《頌》。然《鴟鴞》之詩,周公所作也;《泂酌》之詩,召公所作也。《詩》雲:‘吉甫作誦,穆如清風。其詩孔碩,其風肆好。’顧不美乎?數君子者,顧不達而在上,功名富貴人乎?何詩能窮人?又何必待窮者而後工邪?漢唐以來,不暇多舉。近時歐陽公、王荊公、蘇東坡號能詩,三人者,亦不貧賤,又豈碌碌者所可追及?然則謂詩能窮人者,固非矣,謂待窮者而後工,亦未是也。夫窮通者,時也。達則行於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政不在能詩與不能詩也。”座客為之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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