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尤美的室友都去准备毕业论文的资料了,尤美没什么兴趣,让王悦悦帮她去找一些英语论文,翻译过来应付。现在的本科论文答辩,本身就是个缺陷,教师再三叮嘱学生不能去抄袭,好像警告小孩在零食面前不准偷吃,可学生没有不抄它一两段的。抄国内的容易露馅,那出国转内销,比如王悦悦就在前几天转译了英国伦敦大学东方文学系的小老外的一篇关于中国小说研究的论文--《〈水浒传〉金批之"锦心绣口"研究》,交了上去,老师原先在课上说,谁抄也没用,他对中国的小说研究论文的基本情况很了解,抄了也能看出来,好像暗示他脑中有个百度搜索引擎一般。但是现在的老师绝对料不到学生偷梁换柱的功夫纯熟到这等地步。大家只是不明白王悦悦怎么找到这篇文章的,王悦悦的英语一向说得比母语还溜,以前都说她原先应该考个英国语言文学系的,如今大材小用了点。这种感叹仿佛像是大都市的女生嫁到乡下一样,一帮女生比她自己还惋惜她。现在更担心她的论文交上会被退稿。现在王悦悦论文写好已几天了,而黄莲露和吴晓坤的论文题目还没定。王看出了她们的心思,说甭担心,"我可比北大的那个朱铭铭抄功好多了,翻译的东西本身就难以信达雅的,这正好为我所用嘛,我翻译出来的文字要是别人再去翻译,定会是两种风格,这就是为什么一本翻译作品,由于译者的性格、理解不同,而译本也必定各有区别呀,外国人说'Traduttoretraditore'的意思就是翻译者还是悖逆者嘛,朱铭铭的功夫是直搬,在国内搬就容易露馅咯,仿佛两个小偷,一人在外国偷盗,一人在国内偷窃,都溜回了中国的家里,那必定是国内的小偷先东窗事发而被抓。这其实也是外来和尚好念经的另一种理解嘛"。想不到现在学外国的东西不但有镀金的作用,还有伪装的实效。黄莲露一向聪明的脑袋都被这番新论折服,直叹看不出看不出。尤美不是不会写论文,只是不愿意写,确切地说是最近没心情写,可是四天后就要交了。于是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王悦悦,条件是请她吃顿肯德基,以证明天下没有掉下馅饼这个真理。现在王悦悦去图书馆英文阅览室了,吴晓坤半夜才回来,现在还懒懒地睡在床上,旁边躺着个小考拉熊,那熊头被蜡烛烫焦了顶,平坦得极像昨天开车来接她的秃头。
尤美看了一下手表,已经10点多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吴晓坤的床前,坐下,闻到一身刺鼻的酒气,灵机一动,在门后挂着的鸡毛拂尘上拔下一根羽毛,在吴晓坤脸上轻轻地抚了起来。吴晓坤被她弄得痒痒的,从梦中醒来,还是很困。知道是尤美整她,她也捏住了尤美的鼻子。两个女生都笑了出来。
尤美问她怎么身上酒气这么重呀,吴晓坤说是昨天男朋友请她去海澜酒店吃晚饭。这海澜酒店是上海新建的五星级酒店,尤美说:"你的男朋友真阔绰……对了,他不也是学生么,怎么这么大方?"吴晓坤拿出一堆零食递给尤美,一边得意地笑着说:"你说的是方自源呀,他是追求我的,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不过人还好,在学校里至少还可以做个保镖嘛。谁让他叫'自愿'呢?"说时,仿佛有美国女大兵虐待伊拉克战俘的得意。突然,电话响起,尤美离电话近,去接,电话那头说:"你好,我是方自源,请问吴晓坤在么?"尤美说:"她在,你等一下。"尤美没看见那边吴晓坤的手势,示意她说自己不在,这下自己不得不去接电话了,心里十五分的不满意,拿起电话却又温顺得很:"喂……"方自源听到了她的声音,好像快蔫的茄子一场雨后又精神了起来:"晓坤啊,你昨天到哪里去的嘛,我都担心死了,你同学说你叔叔来了,对吧?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电话中好像是伊拉克战俘向美国女大兵哀求,可见情感俘虏和战争俘虏大有同病相怜之处。吴晓坤说:"嗯,今天中午我可能没时间呀,不过我争取吧,我12点钟打电话给你吧,如果不回电话的话,我就和尤美一起出去吃了。"那边方自源听出还有希望,仿佛足球终场没见分晓又有了补时的机会,说他愿意等到12点。说完电话挂断了,吴晓坤和尤美相视而笑,吴的声音笑得比刚才更戏谑。尤美接着刚才话题,问昨天和她在一起的那位是谁,吴说:"是我的一个追求者,台企的老总,家呢在台北,生活在上海,三十一岁,以前台湾成功大学毕业的。"尤美担心地问:"三十一岁,还没结婚么?"其实尤美昨天听黄莲露的口气,说看上去差不多已四十开外的人了,想把这虚荣的鬼话揭穿,但还是给吴留了一点面子。吴说:"没啊,他这样告诉我的,即使他骗我也无所谓,至少他在大陆没有就成。"说着得意地拿出他的照片,照片里的秃头就是她自称的男友。尤美直惊讶她的回答,眼神中露出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吴晓坤的神情。吴觉得尤美的惊诧很好笑,说:"其实他对我不错的,昨天在海澜酒店玩得真开心。"尤美问她怎么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身上还有酒气,吴晓坤则说:"不多啊,他也喝了不少的,我们让服务生往房间递了两瓶xo,他还送我一大串玫瑰,足有两百朵,可惜没带回来,当时太晕了。"尤美又一阵惊讶,说:"你们在房间喝的酒?"吴晓坤笑她大惊小怪,说:"那有什么呀,是总统套房,最贵的那种呢,边听着蓝调边喝着酒,最后我发觉自己醉得很深了……"尤美说:"那……"吴晓坤咯咯的笑了出来,脸色有些微红,示意尤美不要说出来。有些话是不说也能明白,有些话是说了也不能明白。比如刚才吴晓坤对方自源说的话,其实说得很清晰了,吴的心里没有他,方在她的心里好像鞋垫之于新鞋一样,有了嫌臭,没了又怕硌脚。而那方自源却偏偏听不出,以为吴真是没时间去吃饭,其实吴的时间多得比方自源的傻气还多三倍。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