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蝶仙虽然经常毒打菊侬,可是对他的练功学艺要术非常严,使菊侬童年时受过严格的训练,幼功非常扎实。
开始让他学武生,曾请丁永利先生(杨小楼的武行头儿,杨派武生名教师,高盛麟、李少春、王金璐等都受教于丁氏门下)教了一出《挑华车》。因他身体单薄,不是唱大武生的材料,又让他改从陈桐云先生学花旦。过去花旦要"踩跷","跷"是表现缠足妇女的木制弓鞋,弓鞋上有木架,演员双脚绑在木架上,用木制弓鞋走台步,以求身段婀娜风流,故也称"绑跷"。
荣蝶仙对跷功要求更严。练完功,也不许菊侬把跷卸下来,让他绑着跷扫院子,打水干活,一绑就是大半天。天暖和还好办,三九天滴水成冰,菊侬踩着长不过盈寸的木弓鞋在冰上练功、干活,那真够苦的。荣蝶仙防他绑跷时弯腿偷懒,想出绝招:把两头削尖的竹筷子扎在菊侬的膝弯处,一弯腿,筷子尖就扎肉,只能老老实实绷直腿,这等于受酷刑。但日子长了,功夫也就出来了。
旦角的脚上功夫,主要在"圆场"。只要一跑圆场,就可看出功夫深浅。程砚秋的跑圆场堪称一绝:上身纹丝不动,双脚在裙子里一点不露,跑起来裙子下角兜起一圈圆花边,既快又稳,美极了。他成年后,身材高,为了藏拙,把裙子往上系,裙边在脚腕,上台一屈腿,裙子正好垂地,就这样屈腿跑圆场、做身段,依然美不胜收,一点看不出他在屈着腿,说明他腿上的功夫极深,也正是童年时苦练出来的。
练旦角的基本步法时,脚后跟要紧跟住另一个脚尖走,双膝要紧。荣蝶仙又想出绝招:让菊侬在裆里夹着一把炕笤帚,每天在院子里走几百次圆场,笤帚不许掉下来,一掉下,板子也就上来了。
菊侬先跟陈桐云先生学了《打樱桃》、《铁弓缘》、《打杠子》等花旦戏;还学了《虹霓关》等带武把子的戏;又从陈啸云先生学青衣戏。一出《彩楼配》,陈先生认为菊侬的嗓子太有希望了,从此就让他专攻青衣,学了《宇宙锋》、《祭塔》、《别宫祭江》、《玉堂春》等青衣唱工戏。改学青衣后,花旦必备的跷功也就停了,但功夫留在了身上。
老师的严酷,学艺的艰苦,程菊侬咬牙顶了下来。他不言不语,勤奋苦学苦练。因为,学不好艺,老师要打;干不好活,师娘要打。对此他从不吭声,也不允许他吭声。他咬紧牙关,把劲儿全用在学艺苦干上了。他懂得不下苦功夫,就难以学到真本领,将来怎么办?因此,他反倒非常感谢师父对他的严格要求。有这么两件事:
他成名后,他的儿女由于日熏月陶,也很喜欢京剧,可是他不像很多梨园同行那样让儿女承继父业,而是督促他们上学用功读书。他唯一的女儿,少年时整天吵吵嚷嚷要学戏,而且跟着琴师已偷偷学会了几段唱。程砚秋就是不答应,有一天又为此事闹得他很不耐烦,就勉强说:"即你先练练撕腿吧。"让女儿坐在地上,背靠墙,双腿伸直撕开,膝盖绷平,两脚用花盆顶住不能动,摆好姿式耗着,没有父命不许动。没有几分钟,女儿就叫喊起来,说疼得受不了,眼泪也流下来了。他笑着问女儿:"滋味如何?"女儿哭着说:"敢情学戏这么苦,不学了,不学了!"程砚秋感叹地说:"这不过刚开始,比起我小时候受的那个罪还差得远呢。我不让你们学戏是有理由的,学戏极苦你们受不了;再说,人确实没有活路才不得不卖身学戏,但分有一线生路也不会把儿女送入火坑里去受罪。何况,就是学好了,唱得不错,这碗'戏饭'也不容易吃,数不尽的侮辱,尤其是坤(女)角儿处境更悲惨。你们还是念书成人吧。"所以程家子弟中没有一个唱戏的,三个儿子都是大学毕业。两个外国留学,现长子永光还在法国,次子永源、三子永江先在香港,现已退休回京。
荣蝶仙在程砚秋学艺时,对他那么残暴凶狠,但程既下决心唱戏,种种折磨都不以为意,反而对老师造就了他的一身本领之恩铭感不忘。
他成名后,对师父礼遇有加,请师父当剧团管事的经理,还同台演出,师徒关系很融洽。后来不知为什么,荣蝶仙离家出走了,之后音信杳然。程砚秋一直承担着奉养师娘和师门亲属的责任,以谢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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