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家类 金剛經說什麽   》 三十一品 知見不生分      南懷瑾 Na Huaijin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雲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見不是見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雲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
  佛講到這裏,先問須菩提,假使有一個人說,佛說的,人見、我見、衆生見、壽者見,對不對?佛經上都講四相,這裏又轉一個方向,提出來的不是「相」,而是「見」。「相」就是現象。「見」是自己的思想見解,是屬於精神領域。所謂見解,就是現在新觀念所謂的觀點,都屬於見。所以禪宗的悟道叫做見地,要見到道,不是眼睛看見啊!楞嚴經上講見道之見,有四句話:
  「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
  你看這個佛經,討厭吧!都是什麽見呀見的。第一個見,我們眼睛看見的見,心與眼看見。第二個是見道的見,換句話說,第一個見是所見之見,第二個是能見之見。我們眼睛看東西,這是所見,這是現象。所見回過來,自己能夠見道,明心見性那個見,不是所見之見,不是眼睛能夠看見一個現象,或者看見一個境界,那不是道啊!
  所以「見見之時」,自己回轉來看到見道之見,明心見性那個見的時候,「見非是見」。這個能見,見道的見,不是眼睛看東西所見的見,故說「見非是見」。那麽能見道的見,難道還有一個境界嗎?「見猶離見」。當眼睛也不看,耳朵也不聽,一切皆空以後,說我見道了,有一個見存在,還是所見,這個見還是要拿掉,見猶離見,還要拿掉,空還要空下來。「見不能及」,真正明心見性的見,不是眼睛看見的見,不是心眼上有個所及,能見的見。說了一大堆的見,多麽難懂啊!
  告訴我們明心見性之見,可不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青蛙撲咚一聲跳進水……要一切見無所見,一切山河大地,宇宙萬有,都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那可以談禪宗了,明心見性有點影子了。記著!還衹是一點影子啊!
  楞嚴經上也有幾句很重要的話:「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知與見,後來是佛學一個專有名稱,知就是知道,把佛經道理都懂了的這個知。見,也看到過這個現象、境界,就是知見。道理懂了,你去修行打坐,坐起來一切皆空,可是有知性,也知道自己坐在那裏很清淨。但是有一個清淨在就不對了,「知見立知,即無明本」,就是無明的根本。有一個清淨就會有一個不清淨的力量含藏在裏面,就有煩惱的力量在了,所以知見立知,即無明本。要「知見無見」,最後見到空,「斯即涅盤」,可以達到見的邊緣了。
  知即無明本
  從前有好幾位大法師就是看經典走禪宗的路綫,後來就悟道了。所以學禪不一定是打坐參禪,不一定要打坐參公案、參話頭。宋朝溫州瑞鹿寺有一位遇安禪師,天天看佛經念佛。他看到前面這一段,忽然心血來潮,把原來的句子「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改了標點,變成「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自己因而大徹大悟。後來他自稱「破楞嚴」,改了圈點破開來讀以後,自己忽然開悟了,大徹大悟,明心見性。「知見立」,有知有見,有個清淨有個覺性,「知即無明本」,這一知,本身就是無明本,就是煩惱。「知見無」,一切皆空,理也空,念也空,空也空,「見斯即涅盤」,見到這個就是悟道了。這是他悟了道,自己楞嚴破句,就懂進去了。
  現在我們說明了這個道理,說了半天,不要把話轉開了,說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金剛經前面都提四相,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中間也提過,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見,不能見如來。到這裏,忽然一轉,提出「見」,不提出相。相是相,茶杯是現象,毛巾是現象,書本也是現象,我也是現象,他也是現象,你也是現象,山河大地一切房子都是現象,連虛空也是現象,清淨也是現象,睡覺也是相,作夢也是相,醒了也是象,一切現象都是生滅變化。
  所以有些人天天打坐,問他好嗎?好啊!好清淨。著相!著清淨之相。相不是道,道不在相中。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你要立一個清淨是道,再加上背上督脈通了,前面任脈通了,拿水竜頭一開灌進去,都通了,那不是成道,那都是著相。一著相,知見立,知即無明本;要知見無,見斯即涅盤。
  所以現在告訴你知見之見是什麽?他告訴須菩提,假使有人說,我提出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你說說看,那人瞭解我所說的意思沒有?他這個人還算真正學佛,懂了佛法嗎?
  【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
  須菩提說,那不對的,這個人雖然學佛,根本不通啊,不懂佛法的道理。
  【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
  那麽佛也跟著說,你現在提出來一個假定的問題問我,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見道之見,這衹是一個講話上的方便;假設有這麽一個見處,一個明心見性,見道之見,那也衹是一個表達的方法而已,一個揭穿真義的名辭而已。實際上啊,明,無可明處;見,無可見處,所以叫做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
  如是知見
  【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
  佛告訴須菩提最後的結論,你要註意啊!真正學大乘佛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想求得大徹大悟的人,於一切法,包括世間法,出世間法,應「如是知」,要瞭解知道金剛經這些一層一層的道理。「如是見」,要有這樣一個見解,所以有知有見。
  知見兩個字,再加一個說明,一切大小乘的佛法,尤其是小乘的佛法,是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五個次序。按次序來修行,先守戒,再修定,再由定發慧悟道。真的悟道了,解脫一切苦厄,但是解脫的最高程度,仍是物質世間一切的束縛。當這些欲界、色界一切的煩惱、情感都解脫光了以後,還有個東西就是心性的所知所見,這個知與見仍要解脫,最後要徹底的空。剛纔舉出來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這裏也講,發大乘心,想由凡夫修道而成佛,應該對一切法,「如是知,如是見」。
  如是怎麽知?怎麽見呢?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那麽所謂外道者,即非外道,是名外道;所謂魔鬼者,即非魔鬼,是名魔鬼;所謂我者即非我,是名我。就是這一套!「一切」,整個歸納起來,空有都不住,無住、無著,所以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
  你理解了,也見到了這個道理,「如是信解」,理性上清楚了,纔是不迷信。如果佛法的教理都沒有弄清楚,情緒化跑來學佛參禪,全體是迷信!所以把知見搞清楚了,如是信,纔是正信。如是解,正信以後,由這樣去理解它,這纔是理性的。學佛修道是理性的,不是情感的,不是盲目的迷信,是理性的如是信解。
  我們自己的法相
  為什麽說「不生法相」?為什麽不說不「用」法相,或者不「住」法相,不「著」法相,不「落」法相呢?這些字都不用,而用不「生」法相,這是有區別的。
  首先我們要瞭解什麽叫法相?一切的現象、觀念都是現象,是意識思想構成的一個形態。每個人意識裏都有自己一個構想,幻想;幻想久了,變成牢不可破的一個典型,自己就把它抓得牢牢的。這個就是意識思想境界裏的形態,在佛學名辭裏叫做法。法包括了一切事,一切理,一切物,一切思想觀念。
  譬如大傢認為大徹大悟,一片光明,都在清淨光明中,在一般人心目中,下意識已經構成一個形態,認為悟了道打起坐來,大概內外一片光,連電力公司的發電機都可以不要了。把光明看成電燈光、太陽光、月亮光那樣,下意識的構成法相,構成一個形態在那裏。
  又譬如說,悟道以後,大概什麽都不要,什麽也都不相幹,一切一切都不管,跑到古廟深山,孤零零的坐在那裏,就以為成佛了。如果成了這樣的佛的話,世上多成一千個佛對我們也沒有關係;山裏早有的是佛,許多石頭、泥巴擺在那裏,從開天闢地到現在,都可以叫做佛。反正它們對一切事物,一切出世入世的一概不理。換句話說,那是絶對的自我,看起來很解脫,一切事物不著,實際上是自我,為了自我而已!認為我要這樣,因為他下意識的意識形態有了這個法相。
  一般人打坐入定什麽都不知道了,那不是佛法,那是你的意識形態,是你造作了這個法相。乃至於說一切空了就是佛,空也是個法相,是個現象。有些人任督二脈打通了,奇經八脈打通了,河車大轉,也都是法相。我經常問:你轉河車,轉到什麽時候啊?不要把自己轉昏了頭。你轉轉……總有不轉的時候吧?轉到什麽時候纔不轉呢?任督二脈打通了,通到那裏去呢?通到陰溝裏去嗎?還是通到電力公司?還是通到上帝菩薩那裏?你都要搞清楚啊!可是我們許多人,不知不覺的都落在自我的法相裏了。自我意識形成一個道的觀念,一個道的樣子,一個道的模型。
  由此我們就明白,為什麽世界上的宗教,因民族不同國傢不同,所畫的天堂也都不同。我們的天堂是穿大袍子古代帝王相的人,一切房子都是中國古時候的。西方人的天堂是洋房,他的神和上帝也是高鼻子藍眼睛;阿拉伯人畫的另有不同。所以說,天堂是根據自己的心理形態構成的,誰能去證明呢?這些都是自己心理下意識構成的法相。
  佛法唯識宗也稱為法相宗,法相宗是先從現象界開始分析研究,現象界也就是世間一切事,所謂的一切法;最後研究到心理狀態,研究到心性的本來,以至於證到整個宇宙。也就是說,法相宗從現有的人生,現有的世界的相,加以分析,歸之於心,然後反回到形而上的本體。如果套一句佛學的名辭來講,這是從自己的身心入手,進而打破了身心,證到形而上的本體。
  華嚴宗不同於法相宗,是先從形而上的宇宙觀開始,從大而無比的宇宙,慢慢收縮,最後會之於心,是使你由本體而瞭解自己。普通的佛學,是由你自己而瞭解了本體,這是兩個不同的教育方法,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這些不同的路綫不同的方法,佛學的名辭就叫做法相,一切法相。
  現在金剛經快要結束了,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非常嚴重的道理,佛告訴須菩提,你想證得無上菩提大徹大悟而成佛,你應該這個樣子知道,應該這樣去看清楚,理解清楚,應該這樣子相信,這樣去理解。怎麽理解呢?一句話,「不生法相」,你心裏不要造作一個東西,你的下意識中,不要生出來一個佛的樣子。每個人心裏所理解的佛,所理解的道,所理解清淨涅盤的境界,都各不相同,為什麽不同呢?是你唯心所造,你自己生出來的,是此心所生。
  所以你不要自生法相,不要再去找,不要構成一個自我意識的觀念。譬如我們上同樣一個課,一百個同學中,各人理解的深淺程度都不相同,因為每人心裏自生法相,自己構成一個現象,都非究竟。這就是佛經上說,衆盲摸象,各執一端的道理。儘管瞎子摸象,各執一端,可是摸的那一端,也都是象的部分,並沒有錯。衹能夠說,每人抓到一點,合起來纔是整個的象。要想完全瞭解整個大象的話,佛告訴我們的是「不生法相」,一切不著。下面,佛又推翻了。
  我要過去你過來
  【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佛經所說的法相,根本就不是法相,所以叫做法相。這個話在金剛經上常說。道理在那裏?那些都是教育上的方法。等於過河的船,目的是使你過河,已經過了河就不要把船背著走,要趕緊把船丟下,走自己的路。
  佛經三藏十二部,各種各樣的說法,有時候說空,有時候說有,有時候說非空非有,有時候又說即空即有,究竟那一樣對呢?那一樣都對都不對,要你自己不生法相。
  講一個法相,包括了各種現象,譬如唯識宗,除了把心的部分分成八個識來講外,再把心理活動的現象,綱領原則性加以歸納,成為一百個法。如果詳細分析起來,當然不止一百個;可是後世一般人研究唯識,就鑽進去爬不出來了。這些人鑽到什麽境界裏頭了呢?鑽到「有」,鑽到一切法「勝義有」的法相裏去了。就像竜樹菩薩講般若拿空來比方,與法相唯識宗的教育方法不同,可是一般人研究般若,又落到「空」的法相裏去了。所以說,任何法相都不能住,都不是。
  佛最後告訴我們,所謂法相,「即非法相」,那衹是講話的方便,機會的方便,教育上的方便,目的是使你懂得。如果這樣不懂,他換另一個方法,總是想辦法使我們懂得。可是後世的人,把他的教育方法記錄下來以後,死死抓住他說過的那個空,或拚命抓個有,永遠搞不清楚。事實上佛交代得很清楚,一切不落法相。不落法相以後,大傢反而都說金剛經是說空的,前面我們已經說過,金剛經沒有任何重點是教我們觀空,金剛經都是遮法,擋住你不正確的說法,至於正確的是個什麽東西,要你自己去找。
  記得金剛經開始的時候,我曾經提到過禪宗的兩個公案,一個是兒子跟父親學小偷,對不對?還有一個是坐牢的那個公案,現在再說一個禪宗故事。有一個年輕人出傢學佛求道,想要開悟,跟著師父幾十年。這位師父總是對他非常嚴厲,生活、行為都管得非常嚴。但是一問到佛法,師父總不肯說。這個人就像我們現在青年人學佛一樣,好像找到一位老師,馬上就有妙訣告訴他,傳你一個咒子羅,或者傳你一個方法,今天一打坐,明天就會飛了,就成佛了;自己意識中構成了這樣一個法相。這個人的心理也是如此。可是這個師父呢,問到他真正佛法時,就說:你自己參去!自己研究去!
  他自己暗想,十二三歲出傢,天天求佛道,搞了幾十年,這個老師嘛!是天下有名的大老師,是有道之士,跟著他卻辛苦的要命,佛法也沒有傳給他一點,心中真煩惱。有一天他想了一個辦法,帶了一把小刀上山,師父快要走這一條小路回來了,小路衹能走一個人,他就站在路口等師父回來。那天下雨,山上路滑難走,他看見師父低著頭,慢慢走到了。其實他師父大概早知道這傢夥在那裏,他以為師父不知道,看到師父過來了,就一把抓住師父說:「師父啊,我告訴你,我幾十年求法,你不肯告訴我,今天我不要命了。」說著就把刀拿出來,「你再不告訴我佛法的話,師父啊,我要殺了你。」這個師父很從容,手裏還拿把雨傘,看他這個樣子,就用手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說:「喂,路很窄,我要過去,你過來。」師父把他拉過來,自己就過去了。他聽到「我要過去,你過來」就忽然大徹大悟了。
  我們大傢參參看,「我要過去,你過來」,這一句話他就悟道了,這個理由在什麽地方?這個就是所謂禪宗公案。現在大傢很難找出答案,我說的也不是真的答案,衹能打個比方給你聽:我們大傢學佛最睏難,心中的煩惱,身體上的感覺,坐起來腿發麻,不坐時心裏煩惱不斷;很想求到清淨,清淨永遠求不到。煩惱不斷,自己問自己怎麽辦?你自己裏面的師父一定告訴你:「我要過去,你過來!」煩惱跑過了就是清淨,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不生法相,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那麽簡單。所以說,我要過去,你過來,這一條路根本是通的,煩惱即是菩提,那裏有個煩惱永遠停留在心中呢!你要是去想辦法把煩惱空掉,求個清淨,你不就是那個師父跟徒弟永遠堵在路上,走不過來了嗎?
  你看人傢的教育法很簡單,我要過去,你過來,也不理刀,也不理徒弟,這個徒弟就清楚了,就悟道了。可見他平常都在自生法相,都是著了一個佛的觀念,著了一個道的觀念。人生最怕是著魔,實際上,你學了佛法,學了道,把道跟佛法捆起來,你正是著魔了;著了佛魔,著了道魔,著了功夫魔,著了清淨魔。
  清淨也是魔啊!所以禪宗祖師有幾句話:「起心動念是天魔」,什麽是天魔?是你的起心動念而已,你自己生的法相。「不起心動念是陰魔」,大傢註意啊!很多人都落在這個魔境,光想打起坐來什麽都不知道,以為什麽都不知道是入定,那個是不起心動念,不起心動念落在五陰境界,是陰魔。「倒起不起是煩惱魔」,有時候好像很清淨,你覺得很清淨嗎?有時候又覺得心裏頭好像有一點遊絲雜念,可是也不要緊,可是也迷迷糊糊,這個就是倒起不起煩惱魔,無明之魔。說什麽走火入魔!魔從那裏來?魔完全是自心所造,沒有其它的東西。「起心動念是天魔。不起心動念是陰魔。倒起不起是煩惱魔。」如此而已。
  佛學把魔境分析得很清楚,禪宗的大師們是用歸納的方法,非常簡單扼要告訴你。實際上,這些心理的狀況,這些境界,都是自生法相。由此更進一步說,我們佛學越學多了,唯識研究到最後,佛經三藏十二部都學了,你越學的多,越被法相的繩子捆得緊,都是著了法相。所以在快要作結論的時候,佛告訴我們,不生法相纔是最究竟。我們給它的結論偈子:
   第三十一品偈頌
  九霄鶴唳響無痕泣血杜鵑落盡魂
  譜到獅弦聲斷續為誰辛苦唱荒村
  這是一個感想,在座的人,要是到過西北和中國的高山,或到過青城山峨嵋山,可能會聽到白鶴的叫聲。中國文字很妙,雞叫是啼,鳥叫是鳴,虎叫是嘯,表示不同的聲音形態;白鶴叫稱為鶴唳。白鶴是在高空叫的,聲音像打鑼一樣,傳得很遠,所以這個鳥與其他的鳥特別不同。
  「九霄鶴唳響無痕」,就是說,佛的說法像九重天上的白鶴,叫聲響徹雲霄,要叫醒世界上所有人的迷夢。但是,我們有沒有被他叫醒呢?世界上許多人是叫不醒的,想一想真夠傷心。結果千裏迢迢去學佛,不論在傢出傢,都變成杜鵑鳥一樣。
  「泣血杜鵑落盡魂」,據說杜鵑是上古一個因亡國而傷心到極點的帝子,因為天天哭,後來他的精魂變成杜鵑鳥,還在哭,哭到最後眼睛流血,滴在泥土上變成現在的杜鵑花。杜鵑另有很多的名字,也叫杜宇,也叫帝子,就是蜀國皇帝的兒子。我們後世學佛學道的都是杜鵑,拋傢棄子專心學佛,到最後,道的影子都沒有看到,衹怪自己沒有遇到明師,沒有碰到佛,沒有得到法。其實佛法是最平凡,最簡單,佛在金剛經上都說完了。
  「譜到獅弦聲斷續」,金剛經等於獅子之弦,用獅子身上的筋作弦的琴,它發出的琴聲,百獸聽到都會頭痛,再重一點,百獸聽到腦子都裂了,因為獅子是百獸之王。佛說的法是哲學裏的哲學,經典裏的經典,世界上真正形而上的道法,直截了當,全部都告訴我們了,但是我們不知道。這個琴譜彈到獅子之弦,這個聲音彈的金剛經也好,法華經也好,華嚴經也好,斷斷續續,都彈給我們聽了,高明的歌麯統統唱給我們聽了,我們還是不懂。等於一個叫化子沿門唱蓮花落一樣,唱了半天沒有人理,人不覺得好聽,「為誰辛苦唱荒村」啊!這是對釋迦牟尼佛幽默一下。實際上,我真為釋迦牟尼佛一灑同情之淚,他講到三十一品了,快講完了,有誰懂得他呢?他又何必在那裏講呢?為誰辛苦唱荒村啊?再唱一遍也沒有用,因為知音難遇啊,永遠不懂。實際上,他說的最親切,最平凡。
  我們現在再一次回過頭來看,金剛經最開始,第一個重點是三個字──善護念。凡夫也好,成佛也好,衹有一個法門,就是善護念。護什麽念?無所住。怎麽無所住?很簡單,不生法相。成了佛的人怎麽樣呢?也是一樣,也是吃飯穿衣,飯吃飽了,洗腳打坐,就是那麽平凡。沒有什麽頭上放光啦!心窩子放光啦!六種神通啦!都不來。吃飯穿衣敷座而坐。然後你問話,他答覆,就是那麽簡單。金剛經就是平凡裏頭的真實,平凡裏頭的超脫。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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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品大乘正宗分第四品妙行無住分第五品如理實見分第六品正信希有分
第七品無得無說分第八品依法出生分第九品一相無相分第十品莊嚴淨土分
第十一品 無為福勝分第十二品 尊重正教分第十三品 如法受持分第十四品 離相寂滅分
第十五品 持經功德分第十六品 能淨業障分第十七品 究竟無我分第十八品 一體同觀分
第十九品 法界通化分第二十品 離色離相分二十一品 非說所說分二十二品 無法可得分
二十三品 淨心行善分二十四品 福智無比分二十五品 化無所化分二十六品 法身非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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