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 “人与熊猫”史诗巨作：熊猫史诗   》 第29节：我的故事二 濒危物种(13)      方敏 Fang Min

　　消息传出去，说是北京大学的教授认定的，棕白色的大熊猫，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发现。是重大成果，就轰动了。
　　“其实，你的发现才是第一次，但是没人相信，因为你不是教授，没有资格认定。对吗？”我问。
　　雍严格不置可否，只是喷云吐雾，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吕植说：
　　那些天，我们老是看见熊猫。曾周他们一次都没看见，就憋气。特别是曾周，看见我们喝酒，说得有声有色，就不服气，就想干出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来，镇住我们。
　　4月16号，他到伙房里要了砍刀，拿了馒头，还带了手电、毛衣、火柴、地图，都是些野外过夜的东西。当时，我们有个口头约定，天一黑就得回来，不许在野外过夜。但是，他跟谁都没说，就一个人做了准备。
　　那天，他是和保护区的小梁一起出去的，一人走一条沟，说好下午3点钟，在岔路口碰面。下午3点，小梁到了，他没到。小梁在岔路口等了半天，以为他回来了，也就回来睡觉，一直睡到6点。
　　傍晚，大家都回来了，就问小梁，曾周呢？小梁说，也许他想多转转，晚点回来。当时我们也没经验，不知道会出事。心想，这里的山路很平缓，溜达着就回来了。
　　天黑了，还没回来，就着急了，都出去找。就让我一个人留下，守着一锅炖肉，负责添柴禾。
　　当年在三官庙，印象最深的就是吃不饱，每天要爬山，特别饿。像我，每顿饭都要吃一大碗，四五两米饭。也没有新鲜蔬菜，更没有肉，只有咸菜，嘴都长泡了。后来才知道，是缺乏维生素。
　　当时我就想，留下就留下吧，好不容易吃一回炖肉，也是难得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我没觉得会出事。谁知道他们一找就找了一夜。
　　雍严格掐掉烟头，又蹲下去，开始拔草，说：
　　我也去找了，直到深夜，都没找到，我就知道凶多吉少了。
　　我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从小就在这山里头转，到保护区工作后，还是在这山上转，转了几十年，沟沟坎坎都熟了。即使这样，天黑了我也不敢一个人上山。偶尔天黑回不来，或是迷了路，我就会在石崖底下，避风的地方，点个篝火，既可以烤火取暖，还可以驱赶野兽。而且篝火会冒烟，升得很高，老远都能看见，就有人知道我的方位，就有人来找我。
　　曾周没经验，又年轻气盛。不顾一切地乱走，就很危险。即使他不乱走，待在一个地方，也很难，这里海拔高，四月的山野，寒气刺骨，也会冻坏。
　　我一直很奇怪，他是带了火柴的，为什么不点篝火呢？大概是城里长大的，遇上事情，又是一个人，就慌了。
　　“这些山野里应急的知识，你都教过他们吗？也许你觉得，只有书本上的才是知识，只有教授说的才是学问，只有山里人才需要学习？”我问。
　　雍严格低头拔草，不吭声。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卖后悔药。
　　吕植说：
　　平时我胆子特别大，什么都不怕。有一回，院子里放着一只毛冠鹿的内脏，是我们解剖出来的，用纸裹着，放在篮球架上。到了晚上，可能是动物闻到气味，就跑来了。当时，我正缩在被窝里，也没点煤油灯，就听到外面 “咳咳咳”地响。我就爬起来，用手电照着，喊了几声：“谁？”
　　我还到院子里转了一圈，看了看，那包内脏还在，回来又接着睡觉。第二天早上，他们才发现，河边有豹子的脚印，让我给吓跑了。大家都说我胆子大。
　　但是，曾周出事那天，我突然变得特别胆小，守着那锅炖肉，动都不敢动。炖肉的炉子和锅是在潘老师和雍严格住的屋子里，潘老师带着民工去光头山了，他的被褥都卷走了，床上是光板。我就在那光板床上缩着。夜里特别冷，我冻得发抖，对面床上，放着雍严格的被子，我都不敢去拿，就那么缩着。炖肉的柴草烧完了，火都要灭了，我更不敢到院子里去拿，就那么看着。
　　我也不知道怕什么，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曾周被人用担架抬回来了，脸朝下，后背向上弓着。但是，往地上一放，他就软了，就站起来说：“没事儿，跟你们闹着玩儿的。”
　　平时，他就有点故弄玄虚。我心想，闹着玩儿你也别这么着，多吓人啊!你都21岁了，还跟孩子似的。我在梦里还记得，他刚过完生日。他是2月12号的生日，那天是4月17号。
　　第二天早上6点钟，就听见有人敲门，我赶快爬起来。天也亮了，火也灭了。我就问：“曾周呢？”
　　敲门的是陕西电视台的几个人，来拍熊猫也没拍着。他们也一夜没睡，跟着去找，也没找着。这会儿回来拿东西，要赶着回西安。临走时还跟我说：“等曾周回来，替我们批评他，这么无组织无纪律，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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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重庆出版社
第1节：楔子(1)第2节：楔子(2)
第3节：楔子(3)第4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1)
第5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2)第6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3)
第7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4)第8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1)
第9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2)第10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3)
第11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4)第12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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