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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邵氏聞見後錄 》
捲二十九
邵伯溫 Shao Bawen
張君猷為湖南漕,過南嶽,自肩輿中見路左一道觀甚麗,榜曰“朱陵宮”,遙望其中,有一羽衣立殿上。君猷意欲下,而從騎半已過。明年再經其地,求朱陵宮,無之。父老雲:旁近但有朱真人祠。至其下,乃前所見朱陵宮之處,纔小屋一二楹,其變異如此。
唐呂仙人故傢嶽陽,今其地名仙人村,呂姓尚多。藝祖初受禪,仙人自後苑中出,留語良久,解赭袍衣之,忽不見。今嶽陽仙人像,羽服下着赭袍雲。北齊敕道士剃發為沙門,宣和中,敕沙門着冠為道士。古今事不同如此。郝翁者,名允,博陵人。少代其兄長徵河朔,不堪其役,遁去。月夜行山間,憊甚,憩一樹下。忽若大羽禽飛止其上,熟視之,一黃衣道士也。允拜手乞憐,道士曰:“汝郝允乎?”因授以醫術。晚遷鄭圃,世以“神醫”名之。遠近之人,賴以活者,四十餘年。非病者能盡活之也,蓋其術精良可信。不幸而不可治,必先語之,雖死亦無恨,於脈非獨知已病,能前知未病與死,近者頃刻,遠者纍年,至其日時皆無失。歲常候測天地六元五運,考四方之病,前以告人,亦無失。皇年,翁死。張峋子堅志其墓雲:“夏英公病泄,太醫皆為中虛。翁曰:‘風客於胃則泄,殆稿本湯證也。’英公駭曰:‘吾服金石等物無數,泄不止,其敢飲稿本乎?’翁強進之,泄止。太常博士楊日宣病寒,翁曰:‘君脈首震而尾息,尾震而首息,在法為魚遊蝦戲,不可治。’不數日死。州監軍病悲思,翁告其子曰:‘法當甚悸即愈。’時通守李宋卿御史甚嚴,監軍內所憚也,翁與其子請於宋卿。一造問,因責其過失,監軍惶怖汗出,病乃已。殿中丞姚程,腰脊痛不可俯仰。翁曰:‘𠔌獨氣也。當食發怒,四肢受病,傳於大小絡中,痛而無傷,法不當用藥,以藥攻之則益痛,須一年能偃仰,二年能坐,三年則愈矣。’後三年而愈。裏婦二,一夜中口噤如死狀。翁曰:‘血脈滯也。不用藥,聞雞聲自愈。’一行甚踔輒踣。翁曰:‘脈厥也。當治筋,以藥熨之自快。’皆驗。士陳堯遵妻病,衆醫以為勞傷。翁曰:‘亟屏藥,是為娠證,且賀君得男子矣。’已而果然。又二婦人娠,一咽嘿不能言。翁曰:‘兒胞大經壅,兒生經行,則言矣。不可毒以藥。’既免,母子俱全。一極壯健,翁偶診其脈,曰:‘母氣已死,所以生者,反恃兒氣耳。’如期子生母死。翁所治病半天下,神異不可勝記。如上所記,特鄭圃之人共知者也。翁有子名懷質,盡能傳其學。懷質嘗自診其脈,語人曰:‘我當暴死。’不數年果暴死。翁讀《黃帝內經》,患王冰之傳多失義指,間以朱墨箋其下,世尚未見。懷質死,其書亦亡,獨太醫趙宗古得六元五運之法於翁,嘗圖以上朝廷,今行於世雲。”
無為軍醫張濟,善用針,得訣於異人。雲能解人而視其經絡,則無不精。因歲饑疫,人相食,凡視一百七十人,以行針無不立驗。如孕婦,因僕地而腹偏左,針右手指而正;久患脫肛,針頂心而愈;傷寒翻胃,嘔嗍纍日,食不下,針眼眥,立能食。皆古今方書不著。陳瑩中為作傳云。
藥王藥上為世良醫,嘗草木金石名數凡十萬八千,悉知苦酸鹹淡甘辛等味。故從味因悟入,益知今醫傢別藥曰味者古矣。
鄭師甫雲:“嘗患足上傷手瘡,水入,腫痛不可行步。有丐者,令以耳塞敷之,一夕水盡出,愈。”
崇寧年,西都修大內,患苑中池水易涸。或云置牛骨池中,則水不涸。置之,果然。範時老董役,親見之。
呂公晉伯雲:除虱法,吸北方之氣噴筆端,書“欽深淵默漆”五字,置於床帳之間,即盡除。公資正直,非妄言者。
洛陽楚氏,葬竜門之東尹樊村。鑿井每不得泉,有術者雲:夜以水盛器,見星多者,下有泉。用之果然。
今世俗謂卦影者,亦《易》之象學也。如見豕負塗,載鬼一車,非象而何?未易以義理訓也。予見王慶曾言:“蚤日羈窮,嘗從一頭陀占卦象。其詞雲‘須逢庚午方亨快,半是春來半是秋’頭陀雲:‘豈君運行庚午,春秋之間少快邪。’久之無驗。晚用秦相君薦,至參知政事。相君庚午生,半春半秋秦字也。其異如此。
殿中丞丘瀎頗知數。熙寧十年秋,翰林學士楊元素貶官荊州,過池陽見之。瀎曰:“明年當改元,以《易》步之,《豐》卦用事,必以豐字紀年。”如期改元豐雲。
汾晉間祈雨,裸襢叫呼,奮臂為反覆手狀,又以水灑行道之人,殆可笑。按董仲舒傳註,有“閉陰縱陽,以水灑人”之說,蓋其自也。
廣西人喜食巨蟒,每見之,即誦“紅娘子”三字,蟒輒不動,且行且誦,以藤蔓係其首於木,刺殺之。
熊山行數十裏,各於岩穴林茜之間有藏伏之所,山中人謂“熊館”雲。如虎豹出百裏外,則迷失故道矣。
能敕水,故水宿物莫能害。鴆能巫步禁蛇,故食蛇。啄木穴樹巢其中,人或用木塞之,能以觜畫符,其塞自出。鵲知歲所在,又有隱巢木,故鷙鳥不可見。燕營巢避戊己日,故不傾壞。鸛有長水石,故能巢中畜魚,水不涸。蓋不止於有知也。
有隱者劉易,在王屋山,見一蜘蛛為大蜂所螫,腹脹欲裂,亟就草間嚙芋梗磨之,脹即平。因以治人之被蜂螫者,痛立止。
魚枕骨作器皿,人知愛其色瑩徹耳,不知遇蠱毒必爆裂,尤可貴也。
油絹紙、石灰、麥糠、馬矢、糞草,皆能出火。
馬、騾、驢,陽類,起則先前,治用陽藥;羊、牛、駝,陰類,起則先後,治用陰藥。故獸醫有二種也。
梧桐,百鳥不敢棲止,避風凰也。古語雲爾,驗之果然。
蜀中喜事者,南歸多載木犀花以來,種之皆生,或擇嫩條接鼕青枝間亦生,豈其類耶?謂萬年枝者,鼕青也。玉樹者,槐也。宮苑中多此二木,特易以美名。鼕青又名凍青,貴其有歲寒不改之節,故司馬長卿謂之女貞,自不為文君地邪?蕓草,古人用以藏書,曰“芸香”是也。置書帙中即無蠹,置席下即去蚤虱。葉類豌豆,作小叢,遇秋則葉上微白,如粉汗,南人謂之“七裏香”。大率香草,花過則無香,縱葉有香,亦須采掇嗅之方覺。此草遠在數十步外已聞香,自春至秋不歇絶,可玩也。
種柿有七絶:一有壽,二多陰,三無禽巢,四無蟲蠹,五有嘉實,六其本甚固,七霜葉紅。可玩也。
榆有二種:一名郎榆,一名姑榆,郎榆無英。
千葉黃梅花,洛人殊貴之,其香異於它種,蜀中未識也。近興、利州山中,樵者薪之以出,有洛人識之,求於其地尚多,始移種遺喜事者,今西州處處有之。予嘗春日經夷陵,山中多紅梨花,誦歐陽公之詩,裴回其下不能去,近蜀中亦稍見之。又有得千葉杏花於劍州山中者,在洛陽《花木譜》中無之,亦奇産也。蜀無橄欖。或云:司馬相如狗監所誦《上林賦》、《喻蜀父老文》、《封禪書》,王褒《中和樂職宣佈詩》、《聖主得賢臣頌》,揚雄《劇秦美新篇》,辭皆爛美,足以取悅當代。張九齡《策安祿山》,姜公輔《論朱砒》,危言可驗,輒棄之不采。相如輩蜀人,九齡公輔嶺海之士,以草木臭味譬之,如橄欖不生於蜀,生於嶺海也。亦猶唐李直方以貢士第果實:一緑李,二粉梨,三櫻桃,四柑子,五葡桃,或薦荔枝,曰寄舉之首也。蓋始於范晔,以諸香品時輩,侯朱虛著《百官本草》,皆戲言之善者耳。然近日蜀中種橄欖輒生,予山園自有數章。蘭有二種:細葉者春花,花少;闊葉者秋花,花多。黃魯直《蘭說》雲:“楚人滋蘭之九畹,樹蕙之百畝,蘭以少故貴,蕙以多故賤。”予以為非是。蓋十二畝為畹,則九畹百畝,亦相等矣。又云:“一千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千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是以細葉為蘭,闊葉為蕙,亦非也。楚人曰,蕙,今零陵香也,又云薫,所謂一薫一蕕者也。唐人但名鈴鈴香,亦名鈴子香,取其花倒懸枝間,如小鈴也。近時附入《本草》,雲:出零陵郡。亦非也。不詳《本草》自有“薫草”條,亦名蕙草甚明,零陵為重出雲。
凌霄花有毒(一作出蜀),有人凌晨仰視其花,花中露水滴入眼中,遂失明。或云金錢亦然。
捲三十政和戊戌夏六月,京師大雨十日,水暴至,諸壁門皆塞以土,汴流漲溢,宮廟危甚。宰執廬於天漢橋上。一餅師傢蚤起,見有蛟螭伏於戶外,每自蔽其面,若羞怖狀,萬人聚觀之。道士林靈素方以左道用事,曰:“妖也。”捶殺之。四郊如江河,不知其從出,識者已知為兵象矣。林靈素專毀佛,泗州普照王塔廟亦廢,當水暴至,遽下詔加普照王六字號,水退復削去,先當製捨人許翰以詞太褒得罪。
盧立之尚書云:“宣和末,禁中數有變異,曰‘摧’(原註:內音)者為甚。每夜久,有巨人呼‘摧’雲,遇人必撤裂之。中官有膽勇者數輩,相約俟其出,迫逐之。巨人返走,墜一物,鏗然有聲,取視之,乃內帑所藏鐵幞頭也。”趙正之雲:“禁中舊有此怪,不出仙韶院,至宣和末,始遍出宮殿中雲。”
宦官盧功裔雲:“宣和末,鬼車瀝血於福寧殿庭,又有狐登禦坐,又內殿磚砌上忽有積血,遽拭之復出,去磚亦出,發地亦出,至廢其殿雲。”
李常雲:“宣和末,為洛陽縣尉,有職事在西宮,一竜夏伏起宮中者無虛日,殆數百處,初固異之。未幾,金人入洛,宮遂焚。”張浮休雲:“嚮謫郴江,夏日在寓捨伴群兒讀書次,忽天際一船,載人物如行水上,久之方沒。”三峽中,石壁千萬仞,飛鳥懸猿不可及之處,有洞穴纍棺槨,或大或小,歷歷可數,峽中人謂之“仙人棺槨”雲。按《隋唐嘉話》,將軍王果於峽口崖側,見一棺將墜,遷之平處,得銘雲:“後三百年水漂我,欲墜不墜逢王果。”今洞穴在懸絶石壁千萬仞之上。唯大禹初鑿三峽,道岷山之江時,人跡或可至,不在崖側,不止三百年也。望其棺槨皆完好如新,不知果何物為之,亦異矣。長安乾明寺,唐太廟也。庭中有星隕石,狀如伏牛,有手跡四,足跡二,如印泥然。故老雲:武氏革命日隕。又興平一道觀中,有星隕石,如半柱滿,其上皆係痕,豈果係於空中邪?殆不可知也。旁有石,記西晉時隕。
熙寧中,少華山崩,壓七村之人,不可勝計。先是穴居虎豹之屬盡避去,人獨不知,遂罹禍。山以夜崩,聲震百裏外,州距山纔二十裏,初不聞,其異如此。元符年,衆人宿岐山縣客邸。明日,一人亡其首,無血。官捕殺者,逾年竟不得。或曰:俠客飛劍中人無血。政和年,河中府早宴罷,營妓群行通衢中,忽暴風起,飛劍滿空,或截髻,或翦髯,或創面,俱不死,亦不傷。他人或云:劍俠為戲耳。予親見之。
殿中丞丘舜元,閩人也。舟訴汴,遇生日,艤津亭。傢人酌酒為壽,忽昏睡,夢登岸,過林薄至一村捨,主人具飲食,既覺,行岸上,皆如夢中所見。至村捨,有老翁方撤席,如賓退者。問之,曰:“吾先以是日亡一子,祭之耳。”舜元默然,知前身為老翁子也,厚遺之以去。
歐陽公嘗夢為鴝鵒,初夏清曉,飛鳴緑陰中甚樂。
劉法欲生,其母幃帳忽若墜壓而下,視之,上有大蛇,蜿蜒若被痛楚狀,母怖甚,避之他所。法生,再視之,但蛇蛻耳。後法為將,有賢稱。崇寧興儒學,則刑舉子之無賴者;宣和興道學,則刑道士之無賴者。坐此謫官。久之,以節度使、檢校少師帥熙河。童貫盡取本道精兵去,俾用老弱下軍,深入策應,遂陷。貫方奏捷,反以不稟節制聞,士大夫冤之。
王荊公在鐘山,乘驢薄莫行荒村中。有婦人蒙首執文書一紙遮公曰:“妾有冤訴。”公喻以退居不預公事,當自州縣理之。婦人曰:“妾冤訴關相公,乞留文書一觀。”公不能卻,令執藥囊老兵取狀。至半山園視之,素紙一幅耳。公以是月薨。猶子防為王性之雲爾。
滕章敏公達道帥青社,一夕會其屬。酒半,教官頓起,傢有急,公先送之去,坐客皆散立前後。公來,共見一無頭偉人,着錦袍坐於主席,公與客俱闢易不敢前,少時作黑霧散去。公親為王樂道雲。
近李西美帥成都,士陳甲者館於便齋。夜月色中,有危髻古裳衣婦人數輩,語笑前花圃中,甲殊不顧。有甚麗者誦詩:“舊時衣服盡雲霞,不到迎仙不是傢。今日樓臺渾不識,衹餘古木記宣華。”又誦:“小雨廉纖梅子黃,晚雲收盡月侵廊。樹陰把酒不成醉,何處無情枉斷腸。”忽不見。今府第故蜀宮,豈當時宮女尚有鬼邪?按《蜀杌》,宣華,故苑名。
近種湘守敘州,壞客館為東園。警夜兵共見大蛇自客館出,穿西樓以去。樓下臨大江,度其地約長十數丈。明,求之於館之寢,有穴方廣寸尺許,發之,其蟠屈之跡大一間屋,土色光膩,如新泥飾者,豈異物亦避暴役穿穴以去邪?不數日湘死。
興元府火,飛燼落天慶觀殿下古柏上,柏中空盡焚,臭聞遠近。明日,得如羊肋骨者數百枝,蓋大蛇也。帥楊掌武每出以視客雲。
龐孝祖言:昔提舉成都茶馬,夏日坐後圃堂上,忽聞其後鐵釒巢鋃鐺之聲,遽窺窗外,一物自小池中出,竜形,面如貓,曳其尾石砌上,鱗甲有聲,少頃雷雨暴作,失去。孝祖疑世所畫竜皆非是。予讀《華嚴合論》,竜類最衆,有如貓者,豈孝祖所見乎?
程緻仲為予言:“近歲,《雲齋小書》出丹棱李達道遇女妖事,不妄。緻仲親見泥金鴛鸞出入雲氣中,黃色衣,奇麗奪目,非人間之物,蓋妖所服,留以遺達者。又歌麯多仙語,尚《小書》失載雲。”
李公擇之子夷曠,宣和中為發運司屬,薄莫抵江上亭。亭吏雲:“先有曰‘水太保者’在焉。”夷曠遣吏謝之。屏內雲:“太保當避去。”已而老少婦人數輩,傳呼“太保來”!太保者,一十餘歲草角童子耳。各乘馬以去,人馬皆異狀。夷曠疑之,遣數健步躡其後,各驚懼而返雲:“約十數裏外,望大潭,人馬皆下投其中。”昔江子我為予言,後與夷曠同官成都,問之信然。
高駢初展成都外城,後王氏、孟氏相繼偽以為都,其更作奢僭之力,發地及泉也。近靖康年,帥盧立之亦增築,期年,役甚大。至紹興年,霖雨,北壁壞,攝帥孫渥纔興工,於數尺土下,得高駢《石記》雲:刻置築中,後若幹年當出。正與其年合。前纍有大役不得者,數未契也。高駢好異術,豈亦有知數者邪?傅獻簡雲:“王荊公之生也,有獾入其室,俄失所在,故小字獾郎。”
歐陽公雲:“予作《憎蠅賦》,蠅可憎矣。尤不堪蚊子,自遠要喝來咬人也。”
秦少遊在東坡坐中,或調其多髯者。少遊曰:“君子多乎哉?”東坡笑曰:“小人樊須也。”
經筵官會食資善堂,東坡盛稱河豚之美。呂元明問其味。曰:“直那一死。”再會又稱豬肉之美。範淳甫曰:“奈發風何?”東坡笑呼曰:“淳甫誣告豬肉。”郭忠恕嘲聶崇義曰:“近貴全為聵,攀竜即作聾,雖然三個耳,其奈不成聰。”崇義曰:“吾不能詩,姑以二言為謝:勿笑有三耳,全勝畜二心。”陳亞蔡襄亦云:“陳亞有心終是惡,蔡襄無口便成衰。”王汾劉亦曰:“早朝殿內須呼汝,寒食原頭盡拜君。”又嘲王覿雲:“汝何故見賣?”覿曰:“賣汝直甚分文。”其滑稽皆可書也。
孫傳師名覽,人有投詩者曰:“伏惟笑覽。”傳師曰:“君無笑覽,覽合笑君。”
謂“東方虯更三十年,乞汝西門豹作對”。唐人語也。今相州有西門豹祠,神像衣裳之間,微露豹尾。韓魏公見之,笑令斷去。
韓玉汝平生喜飾廚傳,一飲啖可兼數人。出帥長安,錢穆四行詞雲“喜廉頗之能飯”,玉汝不悅。又有貴人號“競渡船”者,以其唯利是競也。席大光作言官,擊之曰:“某別名‘競渡船’,中貯無賴之小人,外較必爭之微利也。”士大夫歡傳之。
王荊公喜說字至以成俗,劉貢父戲之曰:“三鹿為粗,鹿不如牛。三牛為細,牛不如鹿。”謂“宜三牛為粗,三鹿為細,若難於遽改,欲令各權發遣”。荊公方解縱繩墨,不次用人,往往自小官暴據要地,以資淺,皆號“權發遣”,故並謔之。
劉貢父雲:“有人不識鬥爭字,以書問裏先生,答曰仄更切。又疑更字,問,曰戶橫切。又疑橫字,問,曰戶行切。又疑行字,問,曰華爭切。竟不知其為何音也?”予嘗舉以為笑歡。客有善切字者非之,亦難與言也。
士人口吃,劉貢父嘲之曰:“本是昌徒,又為非類,雖無雄纔,卻有艾氣。”蓋周昌、韓非、揚雄、鄧艾皆口吃也。
客問劉貢父曰:“某人有隱過否?中司將鳴鼓而攻之。”貢父曰:“中司自可鳴鼓兒,老夫難為暗箭子。”客笑而去,滑稽之為厚者也。
劉貢父呼蔡確為“倒懸蛤蜊”,蓋蛤蜊一名“殼菜”也。確深銜之。
馬默擊劉貢父,玩侮無度,或告貢父。貢父曰:“既稱馬默,何用驢鳴?”立占《馬默驢鳴賦》,有“冀北群空,黔南技止”之警策,亦可謂奇才也。王荊公好言利,有小人諂曰:“决梁山泊八百裏水以為田,其利大矣。”荊公喜甚,徐曰:“策固善矣。决水何地可容?”劉貢父在坐中曰:“自其旁別鑿八百裏泊則可容矣。”荊公笑而止。予以與優旃滑稽,漆城難為蔭室之語合,故書之。
王荊公會客食,遽問:“孔子不徹薑食,何也?”劉貢父曰:“《草木書》:薑多食損知,道非明之,將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者,故云。”荊公喜以為異聞,久之,乃悟其戲也。荊公之學,尚穿鑿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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