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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古典 》 癡人說夢記 》
第二十八回 施教育全島歸心 議通商百貨出口
旅生 Lv Sheng
卻說仙人島的教主,因聞空中一聲霹靂,退入後宮,衆僧人亦都逃躲了好些時,等着並沒動靜,一個個纔漸漸的走攏來,都詫異道:“方纔分明打了一個雷,倒不見賈仙人來到,難道他須知我們議他,放個空雷來嚇我們的罷。”有一位叫做達賴的,眼光最快,忽然指道:“咦!那邊屋上的鴟吻倒下來了,衹怕這雷聲,就是鴟吻撞碎在石上的聲音。”衆僧不服道:“斷然是賈仙人一雷,把這鴟吻打下的,不然,那有這般大的聲音。況且鴟吻也不會無故落下。”衆僧將信將疑,去請教主出來,教主回說頭痛發燥,不能出來。島中的事,請他們公議施行罷。
衆僧議定,衹有達賴膽大些,推他出頭,領了九位僧徒,找着麻哈思,要他領去見賈希仙。麻哈思道:“那賈先生,我有三年沒見着他了,不知在城裏做些什麽事情,弄得大傢去投奔他,除掉我們兩傢珍寶店外,島裏竟不見一個人,如何是好?”達賴道:“我正為此事要去探訪他。”麻哈思大喜,便領了達賴一幹人,走到鎮仙城城門口,都有警察兵站在那裏,腰裏插着佩刀,肩上掮着洋槍,雄赳赳的問道:“你們是那裏來的,幹甚麽事,說明白了,登了簿子,方可進去。”達賴吃了一驚,往後退行幾步,那九位僧徒,要想奔回,被麻哈思攔住,捱身上去,把來歷說明,警兵放他們進城。麻哈思道:“你們千萬不要膽怯,賈先生是講道理的,他决不無故害人。”達賴放大了膽,一路行去,衹走了三五十步,便有個警巡兵站着。那街道又闊又幹淨,那蓋的房子,都臨着街,沒有圍墻擋着,衹幾棵樹圍繞而已。達賴見這光景,覺得別有大地,忖道:怪不得我們島中人要來,原來他這城裏,這般有趣。麻哈思到處訪問希仙的住處,有人領他到希仙住宅邊,也不過和民房一般,衹多挂了一面竜旗。
原來希仙諸人,同住一處,此時都不在傢,到學堂裏教書去了。麻哈思又叫他領導,直到學堂。衹見一座總門,匾額上是“再造學堂”四個金字,走人總門,便是一片草場,足有十來畝寬闊。草場前面,便是三所大房子,一排排的講捨臥室,三所房子都有總門,門上挂着牌子,什麽蒙學、小學、中學三處。麻哈思找着個把門的,叫他前去通報,半天才出來回道:“賈先生在那裏教書,請衆位在客廳上坐等罷,他要到午初纔下課哩。”麻哈思莫名其妙,衹得領了衆僧,跟着那門上的人,走人前面花園裏客廳坐下,自有人送了茶來。麻哈思、達賴久坐無聊,踱出花廳閑要,衹見滿園花草,有紅有白,有緑有紫,一股幽香撲入鼻中,夾着幾棵竹樹,引着一陣陣的清風,覺得身子都爽快了一段。達賴道:“這些花木,我們島中,為什麽沒有,莫非他在外洋帶來的麽?”麻哈思道:“豈有此理,花木如何帶法,況且我見他們來時,都沒有一盆花一棵樹,這一定使了法術,把我們島中的花木弄了去,變了種的。”猜疑一陣,恰好門丁走來報道:“賈先生下課了,請諸位去吃飯。”麻哈思衹得領了衆僧,跟了門丁走到裏面。
原來一間大屋,排着無數桌椅,學生都在那裏吃飯。麻哈思和衆僧占了兩桌,有宮俠夫、方仲亮相陪,飯桌上有些雞鴨等味,連麻哈思都沒有嘗過,問起來,纔知是希仙從外洋帶來的種。飯後仍入客廳,希仙纔來見面,問其來意,達賴欲言又止,還虧麻哈思一一代為說明。希仙道:“我並不是要收你們教中的百姓,衹是可憐你們百姓,生在這荒島,一些學問沒有,徒然信了神佛的荒唐話,懵懂一世,而且衛身的飲食器具,一無所有,人生如此不太苦了麽?我因發了這個宏願,要替你們教養百姓,毫沒歹意,休得疑心!我如今同你們去看來,便知在此地的快樂了。”說罷,便引麻哈思等一於人,先看學堂,果然課堂臥室,收拾的十分整潔,床帳被褥等類,都十分幹淨,那課堂裏圖書具備,都是希仙設法印的。看完男學堂,又去看女學堂。說也奇怪,那些島民,從前是面黃肌瘦的,如今一個個體幹強壯,面皮轉紅。希仙又引他們去看田畝,衹見彌望青蔥,都是新麥,場上堆着許多機器。希仙一一指點,這是有輪的來,這是耙車,這是割稻車,這是打稻輪機,又說我們這種田,是用化學家裏必格的法子,考察地的原質,配上糞料,所以收成的五穀,分外比人傢多,一畝地能養十來口人哩。達賴、麻哈思均不住口的贊嘆。又引他們去看礦山,衹見一車一車的煤鐵,運出來的不少,就近就有什麽生鐵廠、熟鐵廠、煉鋼廠、機器廠等類。又引他們去看織佈局,衹見那軋花的機軋花,紡紗的機紡紗,織布的機織布。麻哈思取一匹布問道:“這究竟是什麽原質?”希仙同他們到堆花的地方,取出一朵朵的花給他看道:“這花出在田裏,也是我帶來的種,因他性本柔軟,可以引得長的,用來織布,縫做衣服,極為溫暖。比你們用野繭的絲做衣服,不便當得許多嗎?還有蠶桑一法,未及創辦,其他製造的物事尚多,須待學生學成,方能開辦。”說罷,又同了麻哈思等人,到了議政廳,勸他們道:“你們回去告知教主,莫如也來就學,一般過安樂日子,不強似守着這個荒島,忍饑挨餓,被暑受凍,那般困苦麽?我還聽得人說,你們喚我做仙人,又道我能打雷,不知這些妖言,從何而起?如今快莫多疑,趕快來這裏就學,能把你們那些寺院。一齊改做了學堂,那更好了。”一夕話,說得達賴將信將疑,和麻哈思衆僧,回到島中,奏明教主。
是日,衆僧齊到,大傢聽了達、麻二人的話,都不信他道:“自從開天闢地,也沒見過這些東西,他們除非真是仙人,才能造得出來。一畝地那能養到十人,衹怕一人都養不活,休要聽他們瞎說。”達、麻二人無奈,衹得答道:“你們不信,都去看過便了。”衆人道:“隨他怎樣好,我們的教法,總要守定,不可見異思遷的。如今倉裏的米,足夠我們一世吃,大傢耐着苦過活罷了。”教主準奏,叫他們安分守己,不要離了寺院。麻哈思、達賴奏道:“我們兩個人,情願到鎮仙城去就學。”衆僧大怒,當時把二人捆下,各打了一百戒尺,收入監裏。不提。
再說這年夏間,希仙的學生卒業,希仙便開了講堂,聚集衆人演說道:“你們學雖未成,但是粗淺的道理,已經知道,如今我要替你們設法個長久快樂,但是這鎮仙城地方狹小,如何養得起這些人?我想你們島中,盡有空地,可開的利源也不少,聽他荒着也覺可惜,我要率領你們去見教主,把地給你們耕種,一面讀書,那時各有職業,免得將來餓死,不更好麽?衹怕你們教主不依,你須要同心一意,力爭一番纔好。”衆人一齊舉手答應了。當日希仙領了大衆,到得島裏,依然走入麻哈思傢,衹見門口貼了兩張封條,還有竹片十字式釘着,分明裏面沒人。希仙詫異,再走幾步,有一傢小小房子,裏面女人住着。希仙走去問信,原來就是麻哈思的妻女,哭訴道:“衹因我丈夫要到什麽鎮仙城去,被僧官打了一頓,收入監裏,兩個月沒放出,不知死活存亡,又不敢去探望。我母女二人,靠着洗衣服得些柴米度日。”希仙安慰他一番,那些島民聽見了,到底就學未久,野蠻性質未改,當時大怒,分頭到各寺院裏,把僧人個個捉到街心,拳腳交下,打個半死。幸被希仙喝住,不然那些僧人,都要被他們送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衆人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趕到監裏,把麻哈思、達賴放出,又把教主挾到當街。那教主衹是叩頭乞命。希仙道:“大衆聽清,今天這般舉動,雖然沒甚不合公理,但是你們教主,平日待你們是好的,也還不可過分。我有個道理,島東一帶,都是寺宇,如今把教主和衆僧官送到那裏去住,每月給他糧食,養老終身,衹不許出來管事。所有島中房屋田地,待我查勘過了,給你們耕種居住。”衆人拍手的聲音,震天價響,果然把衆僧送人寺中,衹留下達賴一個。
希仙這番經營,更覺煩難,直鬧了一個多月,各事纔有些頭緒。又叫人把神宮毀了,改做上議院,又建了個下議院,又就島中地勢,建了一個城,名為北城,把自己據的城,改名南城,就把北城居島民,南城住漁戶,衆人推希仙做了島主。希仙就命他們公舉各部官,衆人舉慕髯做了農部大臣,舉東方仲亮管了警察部,盧大圜管了郵政,鄺開智管工部,歐孟核管學部,宮俠夫管刑部,希仙依了他們多數人的主意。正在分撥纔定,衹見外面許多女子,帶了些孩子,來到上議院門口啼哭。希仙叫他們進來,問其緣由。原來都是僧官的妻子,一齊哭求道:“我們雖是僧官傢屬,本有心來學的,衹因丈夫禁阻,不得自由,如今教主僧官,一並斥退了,我們將來沒得靠山,不是活活的餓死嗎?總求島主提攜。”希仙道:“此時學堂一齊畢業,你們程度不及,衹好另開一個學堂,待我辦好房屋書籍,再來招呼你們便了。”衆僧婦均叩謝而去。希仙把三十三位同志裏挑出二十位做教員,預備學堂講授,自己和慕髯、仲亮等辦理島事。
管輪船的駕長稟道:“我們來的那條輪船,還在口外礁石上哩,要不早些起他出來修理,衹怕機器銹爛了,成了廢船,豈不可惜?”希仙道:“正是,我正要問到這句話。那輪船是我們出口通商的根本,不可聽他銹壞的。”希仙和工部商議,叫那幾個駕長教練出來的工匠,一齊駕了小船,又攜帶一班泅水的島民,同去查看。隔一日,大傢回報沒法想,希仙親自前去,方纔想出主意,叫運了無數棉花包,去把底艙堵滿,命泅水的下海鑿斷礁石,果然並不進水,好容易駛人島裏,用機器把船起了上來,衆工人一齊動手,修補好了。
希仙就想販貨外洋,集衆議道:“我們島中貨物充足,可以出去通商了,我想通商的利有數端,一則以有易無,二則可以知道各國的新法,三則可以招致些客民來,免得島中人數寥寥,不敷作工之用。”衆人俱以為然。希仙命檢點貨物,還是珍寶居多,紡織製造各物,未能齊備,不敢到別的大國去,衹從布哇、長崎、上海幾個碼頭上貿易,派了盧大圜總理其事,又有三位同志的人,蕭子穎、祝寶三、耿爾介同去。臨行時,希仙再三囑托大圜,替他到湖北去訪問傢屬,同來島中。大圜也有傢眷在廣東,所以商定了,先把船開到中國去,大圜究有私心,就叫船主先開香港,入了港口,停下輪來,衹見許多廣州人跳上船頭問道:“你們是那裏來的船,為什麽不上關完稅?”大圜道:“自來此地,沒有稅關,我們初到,不知就裏。”那廣州人道:“你原來是我們同鄉,要是別處人,就拉你到關上議罰去,你不知道麽?本地的商人何是仁老爺,在總督前上了條陳,新設這個關,歸他承認每年稅銀一百萬兩。你的船已開過關口一尺,照例開過關口三尺,便要罰的,我們同上去,商議個辦法罷。”大圜無奈,衹得送了他們每人大洋二十元,並皆歡喜,同到關上寫慄房,把大圜來完稅的話回明。衹見何是仁把眉頭一皺,把眼皮擡起,瞅了大圜一眼道:“他的船不是已經過了關嗎?”簽手連說沒有,何是仁怒道:“我不信,放劃於過去看。”簽手沒法,衹得招呼劃於,扶着何是仁下船,大圜同去。正是:
媚外心腸何日化,徵商稅則此時添。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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