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艳情 九尾龜   》 第二十八回      張春帆 Zhang Chunfan

  第二十八回吹大話滿口牛屄露真情一箱石塊
  且說章秋𠔌見雲生追趕出來,不慌不忙,指着他微微冷笑道:“你這紥火囤的大膽奴才,你哄騙別人也還罷了,竟敢班門弄斧,在我面前做起這個勾當來!你未曾起意,也該打聽姓名,我章秋𠔌可是這樣人物,受你哄騙的麽?我勸你快些息了念頭,不要多開臭口,免得張揚,還是你的造化。你若再要揚威耀武,在這裏混擺你的官腔,那時送到當官,追究羽黨,莫怪我反面無情!”古王云生正在亂嚷亂跳之際,忽然聽見秋𠔌這番說話,正如當心一拳打個正着,劈頭澆了一桶冷水下來,免不得心中大大的吃了一驚。回過頭一想,就算章秋𠔌看破機關,終久拿不住他的憑據,況且今夜的姦情,又是當場捉破,有雙林的活口為憑,不怕他有本事跳上天去。便做出那鐵錚錚的面色,暴跳如雷,口中叫道:“真是反了,你姦了我的內眷,還要說我是個紥火睏的流氓,這裏也和你分辯不清,我也沒有工夫同你費氣,我衹問那賤婦便了。”便一片聲叫捆那賤人出來。兩旁傢人聽了,故意都不動手。王云生自傢搶進房內,一把頭髮把雙林拖了出來。雙林哭哭啼啼,裝得真是十分相像。王云生把他拖至門外,問着他道:“你這不要臉的爛污貨,我不在此間,你幹得好事!你們兩人是從幾時起手?從實說來!”雙林嗚嗚咽咽的淚流滿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王云生連喝:“快說!”雙林看着秋𠔌的面孔,半晌方說出一句話道:“我當初原是不肯的,被他勾引了多時,一時沒了主意,衹求老爺耽待這一次,留了我的臉面罷。”王云生不待說完,火星直冒,衹聽”噗”的一聲,雙林粉面上,早着了雲生一掌,一面指着秋𠔌道:“你幹了這樣事情,倒像沒事人兒一般模樣,難道你假作癡呆,我就罷了不成?”又嚮旁邊的人說道:“你們衆位請看,可有這個道理麽?”知秋𠔌見王云生這般做作,覺得甚是可笑,卻故意拿他開心道:“我便算騙了你的傢眷,是我一時之錯,卻已經追悔不來。現在據你的意思,要怎麽樣呢?或者要我出幾個錢,遮遮你們的臉面,也要好好的商量,那有一味恃強的道理?”這幾句話,直把個王云生氣得拍着胸膊,大駡道:“你們聽聽,他自己幹了犯法的事,反要尋我開心,我也不怕你飛上天去,明日同你到上海縣講便了。”古衆人在旁聽了,多替秋𠔌捏着一把冷汗,怪他既是幹錯了事,不應該一味蠻兇,暗暗的多在那裏說他不知風色。秋𠔌卻對着雲生正色說道:“你還是當真到上海縣去,還是說着大話嚇人?若當真要到上海縣去,認真究問起來,我倒沒有什麽虛心,衹怕壞了你的錢樹還在其次,並且出了名聲,從此在上海地方做不得生意,豈不是我絶了你們的衣食麽?我勸你不是趁收篷,彼此講和的好。”齋衆人聽了秋𠔌這番說話,不覺大傢都笑起來。笑他說的話兒好似孩子一般,到了這個時候,還這樣定心,隨口說這般希鬆的說話,那裏曉得他們兩下的機關?衹有王云生聽這幾句話兒,入耳鑽心,由不得心上撲撲的跳個不住。但是明知沒有被他拿住什麽破綻,料想也不怕他,衹得扳着面皮,喝道:“我還有這樣工夫和你蠻鬧,你倚着自己有些拳棒,一味恃強,還要說出這般撒賴的話來,真是豈有此理!我衹叫你好好的等着便了。”知秋𠔌哈哈的笑道:“我倒留你些兒體面,不肯翻出你的證據,你到這樣的猖獗起來,我也曉得你們這班光棍,不叫你們見些手段,你也不肯死心。”說着四邊一望,見棧內的帳房先生,身上披着一件短褂也走了進來,便招呼他道:“他們這些光棍想要紥我的火囤,我去取出他們的憑據來,煩你作個證見,不要被他們跑了。”那帳房先生是個老於上海的人,見王云生半夜回來,並不是輪船到埠的時候,心上已是瞭然,但是章秋𠔌被他當場捉破,憑你再有通天的手段,一時也施展不來。這帳房先生嚮來同秋𠔌甚是要好,見秋𠔌這般說話,便走進一步,拉着秋𠔌,附耳說道:“你若拿不住真憑實據,萬萬不可出場,還是私下講和的好。”秋𠔌也低聲答道:“少停我自有證據給你們大傢看視,你且不用心慌。”王云生聽得分明,心上着急,想不出個落場的法兒,卻還沒有猜着秋𠔌已經開過了他的皮箱,急得衹把眼看着雙林,要想他出來硬證。主恰好秋𠔌一回身,如飛的搶進雲生房中,要想去開他的箱子,雙林立在門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道:“你把我害到這般地步,還說我們紥你的火囤,你的良心何在?”秋𠔌大怒,覺得火上加油,兜面呸了雙林一口,道:“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人,又生了這般的容貌,那樣事兒不好去做,卻姘着這班光棍,幹這忘廉喪恥的勾當。你自己想想,可有什麽出頭?我倒替你十分可惜,你還要硬作證見,說出這樣的話來,豈不真是可羞可恨!”說得個雙林滿面羞慚,滿心懊悔。暗想:“果然為什麽錯了主意,要幹這樣無恥的事情。”登時耳熱面紅,放了秋𠔌的手,隨他進去。主衹見秋𠔌走進房中,兩手提了兩衹箱子出來。衆人不解其故。王云生一見,急得面色如灰,連忙指揮衆人要奪秋𠔌手中的箱子,口中叫道:“你們衆位請看,他破了姦情,還要硬搶我們的箱子,請你們衆位發個公論何如?”秋𠔌見衆人七手八腳想要奪還箱子,忙把手中箱子摔在地下,兩手攔住衆人,大聲說道:“誰要你的箱子?我衹把你箱子內裝的東西給他們大傢看看。”王云生聽了雖然着急,口中卻說不出來,衹得嚷道:“你要開我的箱子,我也沒有犯法的東西。但是我箱子裏頭都是要緊的物件,若走失了我一件,我們賠償得起麽?”一句話早惱了客棧的帳房先生,上前說道:“王先生,什麽說話!大傢多在此間看得明明白白,難道開了箱子就有人偷了你的物件麽”況且你們兩人現在各執一詞,你便叫他姦騙,他卻叫你們是紥他的火囤,大傢都是一面之詞,叫我們旁人何從捉摸?不如任他開了衣箱大傢看看,他若拿不出你紥火囤的憑據,料想他也抵賴不來,那時任你將他官了私休,我們旁人自然也有個公論。”帳房先生這幾句話兒方纔出口,大傢齊和一聲,說這樣辦法方是平允。王云生到了此際,明知變化不來,急得他頓口無言,面青唇白,口裏還想要硬挺幾句,怎奈他受了驚嚇的人,那一個舌頭竟不肯由他做主,結結截截的說了半日,始終掙不出一句話來。齋大傢看他急得這樣情形,早已心中明白,衹不好多開口兒。雙林早已躲進屋中去了。秋𠔌便問王云生要那箱子上的鑰匙,王云生那裏答應得出?秋𠔌見他不肯,便對着衆人說道:“他既拿不出鑰匙,衹好把他的鎖扭開,請你們大傢看看,不要回來又說遺失了什麽緊要東西。”那旁邊看熱鬧的客人以及棧內的茶房,初時雖然並不開言,卻大傢暗怪着章秋𠔌恃蠻無理;現在見王云生神色倉皇,已經露了馬腳,又見章秋𠔌語言清朗,神采飛揚,不覺暗暗的心中稱羨,便大傢附和起來,七張八嘴的道:“你衹顧把鎖扭開,裏頭有什麽東西,我們自然都是見證。”秋𠔌聽了甚是歡喜,便把那兩衹衣箱的鎖輕輕一扭,把鎖硬扭成兩斷,打開箱蓋。大傢近前看時,衹見箱面上都是些半新不舊的男女衣服,並沒有貴重之物。翻到一半,早把那包好的磚石翻了出來,每箱約有十餘包的光景。衆人把那紙包放在手裏頓了一頓,覺得沉甸甸的,大傢倒吃一驚,面面相覷,做聲不得。秋𠔌笑道:“你們不要心慌,且把這包兒打開看看,可是什麽東西?”衆人便大傢去拆那紙包。主王云生見了,真是急得汗流體戰,魄蕩魂搖,明知是難逃公道,看看手下的同黨,早已乘空逃去了兩人。還有這兩個是嚮來扮作他的傢人,脫身不得。正在着急之時,忽見衆人一齊擁到前邊去看他的箱子,他便想乘空脫逃,嚮那兩個傢人使了一個眼色,輕輕的繞到天井中間,一溜煙正待逃走。衆人並不提防,秋𠔌卻時刻留心防他弄鬼,忽地一回頭不見了王云生,慌忙嚮外看時,見王云生的背影一閃,已到腰門。秋𠔌大怒,疾忙跳到窗外,就如燕子穿簾一般,衹一步已撲到王云生背後,連肩夾背一把拖來,依舊把王云生扭了回去。大笑道:“你原來也衹這點本領,一般害怕起來,剛纔你的威風那裏去了?”羞得王云生把頭拜倒,不敢作聲。知說話之間,衆人已將紙包拆開幾個,仔細看時,那裏有什麽寶玉明珠?盡是那磚頭石塊。一齊大噪道:“怪不得他形跡可疑,原來果然是個騙子!”秋𠔌對着衆人說道:“我的說話何如?若沒有拿住他的實據真贓,也不敢說這般滿話。如今既是破露出來,想他在上海地方,不知害了多少青年子弟。既然撞在我的手內,我卻就要替那以前受害的報仇。明日我托人寫信到新衙門去,把他們一同解案,重重的辦他,也好警戒他的下次。但是要屈你們做一個公正的證人方好。”章秋𠔌的意思,原不過呼嚇他們,並不要一定送官究治,因為自己同雙林既有交情,免不得先落一層不是,也占不着什麽便宜,就是贏了官司,於自己又無益處,倒同這班小人結了個不解之仇。古衹說衆人聽得秋𠔌要把他們送到當官,並且要旁人見證,不約而同一齊勸解。雙林躲在房中,聽見秋𠔌要將他們一起送官,更嚇得涕淚俱下,衹得老着面皮走出房去,望着秋𠔌撲地跪將下去,也不開口,衹把抽於這着臉兒,淚流不止,幾乎哭出聲來。王云生正在為難,見雙林出來跪下,便由不得也趕過來一同屈膝。正是:齋盲風怪雨渾閑事,舞袖弓腰妒莫愁。主要知秋𠔌如何發放他們,下回分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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