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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 》 “人與熊貓”史詩巨作：熊貓史詩 》
第28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12)
方敏 Fang Min
野外看熊貓很難，山裏人也不容易見到。但是，我們的心情挺好，老是 “熊貓!”、“熊貓!”地叫着，互相騙。我們的運氣也好，第一個星期就看見了好幾衹熊貓。
頭一回是潘老師先看見的。他說：“熊貓!”我沒理他，以為又在騙人。他又讓我往上看，我說：“哪兒呢？哪兒呢？看不見。”他指了半天，我纔看見，像一堆棉花，在雪地上，和雪人的質感不一樣，但顔色相近。
我特別高興，頭一回見到野外的熊貓，但是不敢吭聲。就看着它。熊貓也看見我們了，也不跑，走了兩步，坐下來，像人一樣，用手扶着樹，看着我們。後來，就慢慢地往坡上爬。我們也慢慢地跟着它。
後來，雍嚴格又看見一隻熊貓，“嗖”地一聲從雪坡上滑下去了，像個雪球似的。我們還跟着頭一隻熊貓往上走，走到山頂上，地上的雪全被踩平了，有的地方還有血，看樣子是熊貓打架了。可惜我們沒趕上。
潘老師在樹下喘氣，我就爬到樹上去，一看，嘿，遠處還有一隻熊貓。我說：“潘老師，這衹熊貓怎麽是黃的？”
他說：“哎呀，熊貓都這樣，蹭上泥了吧。”
後來想起來，說不定就是一隻棕白熊貓。那一天，我們就看到三四衹熊貓。回來以後就高興，就喝酒。山裏風硬天冷，我一到那兒就學會了喝酒，喝白幹。曾周他們幾個組都沒見到熊貓，就特羨慕……
雍嚴格站起來，拍拍手，點燃一根煙說：
1985年3月，潘教授帶了三個學生，就住在三官廟保護站，是北京大學和保護區合作，考察大熊貓，做項目。
當時保護區建立不久，文化水平都不高，我算是好的，還中學都沒畢業。聽說是大學教授，還是北京的名牌大學，個個都想跟着教授長學問，特別是我。
我就是這佛坪慄子坎鄉西花村的人。小時候傢裏條件差，6歲上小學，12歲考上縣中學，還考了全縣第三名。可是，初中還沒畢業，母親就病了，靠父親下河捕魚賣錢過日子，交不起學費，就不上了。學校的校長和班主任都找到傢裏來，說學費可以免一點，再欠一點，但傢裏太睏難，連吃的糧食都不夠……
後來搞文化大革命，國傢林業部有一個幹部，叫張紀叔，30多歲，北京大學生物係畢業，下放到陝西省動物所，長年住在佛坪的山上，早出晚歸的，我就跟着他。
他就說，小雍啊，你要學點專業知識啊，大熊貓將來肯定要保護，保護工作要靠你們來做。我說我中學都沒畢業，哪能學得會啊。
他說，不要緊，我教你。他就把他的專業書，背了一箱子到佛坪。晚上在傢講課本，白天上山講現場。普通動物學、動物生態學、基礎生物學，還有植物分類學，兩年的工夫，我就學了四本書。後來，林業部的王夢虎說，一對一，老張把你當研究生培養了。從那以後，我纔知道，天底下的學問還很多。
1978年，鬍錦矗在臥竜辦了一個全國大熊貓業務培訓班，我去了。鬍先生可是太有學問了！他給我們上課，不管是鳥類還是魚類，根本不看講義。全世界有多少種鳥，區別是什麽。有多少種魚，區別是什麽，頭頭是道。還有啊，古詩記得數不清，講着講着，觸景生情，一段古詩就出來了，淵博得很。從那以後，我就崇拜大學裏的教授了。這回又來了個北京大學的潘教授，機會難得啊。
因為我跟蹤乖乖好幾年，有經驗，還去五一棚學習過四個月，認識潘教授。領導就讓我上了三官廟，還讓我和潘教授一個組。那會兒呂植小，還不到20歲，又是女孩子，也和我們一個組，好照顧。
我們就住在你現在住的那排北房，我和潘文石住第二間，曾周和郭建威住第三間，呂植住第四間。
至於棕白色的熊貓，我跟蹤乖乖時就見過，回來跟別人說，誰都不相信。咱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山裏人，誰肯信？那天聽潘教授說是蹭了泥，我也就信了，人傢是名牌大學的大教授，比我有學問。
直到1985年3月26號，我和潘文石、呂植一起，從三官廟去大古坪。剛走到大古坪村子邊上，村長就跑來說，河壩裏有個熊貓，好像有病了，是個紅顔色的，沒有黑毛。
我們半信半疑趕過去，仔細一看，果真是個棕白色的大熊貓，跟我以前看過的一個樣。10歲左右，蹲在河邊，看見我們也不動，好像是生病了。
我們就趕快回去找了白糖和奶粉，用開水調好，盛在盆子裏，又把飯勺綁在棍子上，舀起來，往它嘴上抹。開始它不理，後來慢慢地舔，舔着舔着就愛喝了，就把棍子搶過去不給你了。我們又慢慢地靠近它，用盆子喂它，它就接受了。
我們還發現它大便裏有血，就在奶粉裏調了消炎藥，它也吃了。頭一天，我們沒動它，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它還沒走，我們纔用籠子把它擡到保護站，繼續給它喂藥，它就越來越精神了。因為是棕白色的，就給它取名叫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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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重慶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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