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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蝴蝶 》 朱門 》
第28節:六(4)
林語堂 Lin Yutang
馬仲英是個傳奇性的將領,年僅二十二歲,漢人叫他“小司令”,回教徒叫他“死亡者守護神”。他一路打下來,直逼新疆省省會迪化。後來他受了傷,任性地宣告停戰。回到甘肅省西北的肅州,搶奪西卓探險隊基地的汽車、輪船、零件和發報機。然而和他保持聯繫的其他軍隊仍然繼續作戰。漢人省主席封鎖了新疆邊界,傳出來的消息不多。 李飛本來要上肅州去見馬仲英,這時有五位信奉回教的漢人大將,都姓馬,都有親戚關係。馬仲英最年輕、最勇猛、野心也最大,在回人中間頗具盛名。然而肅州距離蘭州有四百裏,何況又有別的事占去了李飛的心——他答應過柔安,最遲也要在下個禮拜六回去。 一路上風沙滾滾,他坐了五天的車,走過四百多裏的路。公共汽車翻山越嶺,但是一過平涼氣氛不同了。十天前他動身前往蘭州的時候,景象仍充滿着鼕天的灰白。田野裏泥土蒼白,枝頭也光禿禿的。現在他看到各處的麥芽都在萌發,有的已經一尺高了呢!擁擠的巴士越過土丘、田野和許多水渠,他真恨不得能飛回去,嚮那闊別了十天的女孩奔去。 到了傢,他走回那間熟悉的房間。房裏有一張他父親用過的舊書桌,抽屜安有銅製的方形把手。墻上鑲了一個沒上漆的書架,還有幾本縱列的書本排在地上。 晚飯時他對他母親說:“娘,我可不可帶杜小姐回傢來看您?” “誰啊?” “我跟您提過的那個女孩,市長的侄女兒。我要帶她來看您。您會喜歡她的。” 李太太有點難為情,畢竟她是個舊式的婦女。在她那個時代,就算女孩訂了婚,也不好意思上男方傢去,和未婚夫的母親見面,那就更甭提了。 “我該怎麽做?該怎麽稱呼人傢呢?” “您就喊她杜小姐好了。什麽也別做。衹要把她當做我的一位朋友就成了。” 他母親真的想見見這個合她兒子心意的女孩:“好,這個時髦的年頭啊!不過,飛兒,娘很高興。咱們什麽事也不用瞞她。” “您指的是什麽?” “我是說呀,咱們是窮苦人傢。不像她傢,咱們大門口可沒有石獅子哦。如果她看到咱們傢這樣,還喜歡你,那她大概是個好女孩。你知道,咱們傢可娶不起有錢人傢的千金。” 他回到房裏,坐下來寫一些在蘭州的所見所聞。回變和有關回人的所有話題他都感興趣。他想寫一係列的“新疆通訊”。每件事一定都很新鮮。新疆省的疆域有法國、德國合起來那麽大,幾乎是全中國的四分之一,然而卻整個罩在神秘的氣氛裏。 第二天他沒有去探望朋友,怕他們輓留他。他要把整天空下來。 他到巷子口去接柔安。她發現自己被帶進一棟樸實牢固的房子。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她實在不該來這裏,她抱着來探險的心情。她在想也許這就是李飛的作風吧:衝動、不落陳套,然而毫無邪念。 大門微開,他推門喊道:“媽,杜小姐來啦!” 柔安看到這個通往屋裏的院子,大約十尺二十尺見方。廚房延伸到接近大門,走上兩級石階就是堆放柴火和煤炭的地方。說這是大門,其實是後院。這棟屋子有東廂和西廂兩翼,把南邊圍成一個小院子,正面對鄰居屋後的一道墻。 柔安看廚房裏一張少婦的臉,和客廳的窗柵後面的幾張小孩臉。 李飛掀起厚重的門簾。裏面院子的光綫射進這個整潔而充滿傢具的房間。由藍色的毛氈看來,這在陝西算得上是中等以上的小康人傢。李飛註意到,嫂嫂把屋角的桌加蓋了一層紅色的絨布和一瓶鮮花,不禁露出笑容。 “喏,這就是我們的宅邸。”他笑着說。 三個孩子都站在附近,最小的纔三歲。兩個較大的,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睜着圓眼好奇地盯着柔安。 李飛嚮柔安介紹孩子們。他們仍看着客人,開始格格傻笑。 “請坐。”他指着一張墊羊皮鑲黑布邊的舊藤椅說。 柔安很不自在地坐了下來。她看見一個少婦的身影晃過去,消失在東邊廂房。聽了半晌低聲的交談,這纔見少婦攙着一個中年婦人緩慢地走出來。她的額上係着一條黑發帶,中間鑲有一塊方形的翡翠,耳朵還戴着一列小小的玉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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