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美國詩人五十傢   》 艾倫·泰特 Allen Tate (1899——1979)      彼得·瓊斯 Peter Jones

  ……垂着流蘇的玉蜀黍,
  鼓鼓的豆莢,
  比麝香葡萄還甜的葡萄
  在藤蔓上爛掉;我們就在那塊土地上誕生。
  ——《地中海》
  
  泰特的詩常常表現的是被工業化和機器化破壞和停止了的那種潛在的充實生活。假如我們能夠返回往昔的農業傳統,過一種與大自然更加接近的生活,那些“比麝香葡萄還甜的葡萄”就不會在藤蔓上腐爛掉。但是在《埃涅阿斯在華盛頓》中他寫道:
  曾有過時候年輕的雙目呆滯無光,
  他們的火焰在初生的大火那邊穩定地燃燒,
  我伫立雨中,在夜幕中遠離傢園
  在波托馬剋河旁,巨大的蒼穹照亮着水,
  我的血液造起的城市我不再知道
  而嚎叫的貓頭鷹吹噓它新的歡樂
  那持續不斷的黑暗。
  
  這種態度對泰杵這樣一位具有敏感性和教養的詩人是自然而然的事。他的態度在為1930年的批評論文集《我將表明立唱—南方與農業傳統》寫的論文中闡述得非常清楚,他督促南方人摒棄工業化及其價值,回到農業傳統和與之相連的有次序的宗教環境中去。對信仰的需要是泰特詩中的另外一個主題。
  
  艾倫·泰特1899年出生在肯塔基州的溫徹斯特。他曾先後就學於納什維和路易斯維爾的學校,然而在喬治城大學預科學校學習一年,接着又到範德比爾特大學繼續學業。就在他臨近畢業時,由於肺炎病勢嚴重,他便躲到了北卡羅裏州的一個療養勝地養玻他畢業於1923年。在範德比爾特大學讀二年級時,他加入了由三十一歲的英語教授蘭塞姆開辦的高級作文班。蘭塞姆後來成了對泰特影響很大的摯友。泰特脫穎而出,他是第一位應邀加入“逃亡者集團”的大學本科生。“逃亡者集團”是一夥詩人和批評傢的組織,他們的作品發表在《逃亡者》雜志上。羅伯特·潘·沃倫與泰特住在同一個房間,後來也加入了這個團體。
  
  這個時期泰特寫的詩很多,在《逃亡者》上發表了四十首。其中六首保留在他1960年的《詩集》中。在這六首詩中,有一首題為《說教》的詩發表於1925年。這首詩具有後期作品的許多特點,如形式嚴謹、平穩、精確,給了詩一把智慧的利刃。然而即使是在這位年輕詩人的身上,也沒有使人感覺到燃燒的靈感。泰特與蘭塞姆一樣,避免給人這種感覺。這一點應該看作是一種美德。他的詩雖然不象浪漫主義者那樣感情豐富,但是由於寫得清晰明朗,因而很有力量。羅伯特·洛厄爾說他從泰特的詩中懂得了“一首好詩同被精神所感動了的那種崇高感情毫不相幹”。一首好詩是“一件工藝品”。《說教》召喚一個令人不快的頭腦。
  嗨,切開,一片又一片,
  將那堅硬的皮層拋棄,
  當你已經對戰爭感到奇異
  戰爭以自己的方式編織着它們內部的煙霧
  撕掉密密的麯綫皺折
  那裏死亡在絶望地爬動。
  
  洛厄爾說:“我認為,我與泰特感到我們想使我們的形式格式看起來象一個艱苦的收穫,象一種我們無法輕易得到的東西。”泰特早期的詩中沒有心理上或感情上的句法強調,沒有引人註目的集中形象,但有一種發展了的暗喻。匠心的琢磨已經可以感覺到了。
  
  泰特在早期的生涯中遇見了另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哈特·剋萊思。他們兩人都為《兩面派》雜志撰過稿,1922年剋萊恩給泰特寫信進行自我介紹。艾略特的《荒原》也在這一年發表,把逃亡者集團分為兩個批評陣營。衹有泰特和沃倫幾乎和剋萊思一樣,對這個作品很欣賞,視之為一種挑戰。
  
  泰特甚至寫了一首拉弗格——艾略特式的詩《婚禮》:
  鬧鐘敲響了五點
  他揉揉一隻眼睛,穿上一隻襪子
  端詳着仍在床上的新娘
  感到納罕:她在床上死了嗎?
  
  從範德比爾特大學畢業後,泰特短期擔任過一些教職,然後到紐約,經剋萊思介紹進入了紐約的文學圈子。他在那裏與作傢卡羅琳·戈登相遇,並結為夫婦。之後剋萊思與泰特夫婦搬到新澤西州的帕特森從事寫作。他們這時實際上已經不名一文。1926年泰特回到格林威治村後,開始寫他那首波公認為最佳之作的《南軍死難將士頌》。這首詩直到1936年纔令他滿意地獲得了完成。哈特。剋萊思1927年給他寫了一封信,對他的初稿作了非常有趣的批評,信的結尾寫道;“這種‘冥想’的強度,當然,拆穿了所有前面寫到的有關你悲傷的非永久性的事實陳述……但是,當然從頭到尾你從個人角度講的話比從社會觀點講的話要少。是否這樣呢?當然,兩方面都有……我認為嘲諷過於嚴厲,破壞了詩的整體美,結尾激烈的讓步很美,諷刺會叫座的,如果你理解了我的意思的話”。這首詩最後的一個版本很難懂,晦澀的地方不少。但是,無論怎麽說,這是一首努力想超脫理論概念的詩。它完全是由純粹的感情強度(這種強度在泰特的詩中很少見)來表達的,大體上使用的是諷刺語言。
  
  泰特把這首詩的主題描寫為:“人類個性在自然和社會呻沒有起到正當作用。”泰特的許多詩寫的都是這個主題,《頌歌》似乎想利用伊麗莎白式的樣板為他延伸了的諷喻服身:
  現在他們血液的????
  加濃了大海更鹹的湮沒
  封住了洪水惡毒的純潔
  我們這些數着日子、懷着紀念的悲傷,
  身着可憎幸福的緞帶服,垂首的人們
  我們對那些不幹淨的屍骨該說些什麽?
  他們那黴緑的無名將生長。
  
  這個時期,泰特因受到別人的影響而對南方持強烈捍衛的態度。農業運動始於1925年。南方因為落後正受到人們的奚落。例如田納西有一項法令禁止在州立學校內教授進化論。逃亡派作傢進行了反擊,同時使南方文學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我將表明立撤中的論文討論了南方平均地權論的可能性,反對工業發達的北方的價值觀。泰特對南方的歷史作了深入的研究,寫出了傳記《斯通沃爾·傑剋遜》(1928)和《傑弗遜·戴維斯)(1929)。
  
  泰特獲得了古根海姆奬學金,這主要靠福特·麥多剋思·福特的支持。他到巴黎與移居海外的美國人居住了一個時期。1934年回到孟菲斯城的西南大學任教,後來到普林斯頓和紐約任教。從1951年開始,他一直在明尼蘇達州任教。
  
  泰特唯一的一部小說《父輩》(1938)寫的是十九世紀弗吉尼亞州的兩個家庭的歷史,老年人與青年人,傳統主義與實用主義之間的矛盾。一些批評傢認為這部小說是他最優秀的作品。從1944年到1946年,他負責編輯《西萬尼評論》。他寫了許多捲批評集(其中的精品收在《現代世界中的作傢:文選1928—1955》中,這些作品表明,他是一位令人敬畏的批評傢。他的三個最好的研究課題是關於哈特·剋萊恩、愛米莉·狄更生和愛倫·坡的研究。他影響最大的論文或許是《詩的張力》。他的大多數散文式作品把一種嚴格的、具有諷刺性的暗示帶到了他選擇的題材中,在討論詩歌的嚴肅目的和負有的重大作用方面,他很忠實於自己的導師新批評的創始人蘭塞姆。對於自己的詩,他也象在論文中對待別人的詩那樣嚴厲、一絲不苟。
  
  1950年泰特成了一名羅馬天主教徒,他仍在進行中的“自傳體詩”《被埋葬的湖泊》收入1960年再版的《詩集》中。這首詩表明了他對宗教信仰的改變。詩以難度很大的三行體寫成,從他個人傳記的黑暗隧道裏猶豫不决地出來,進入了一個可能的永久肯定——對信仰的肯定:
  我肩頭上低吟的唱詩班,講話的聖靈
  夢境已經消失,
  黑暗已經完結
  我明白我已經懂得了永恆的愛情。
  
  儘管這首詩的形式很死板,但詩中有一種輕鬆的,有時幾乎一是漫談的聲音——這種聲音是他以往的作品中所沒有的。
  
  嚴格的形式主義的刻板,晦澀的句法和詞彙通常在泰特的詩中創造出一種張力,給了整個復合體結構一種粗糙的品質。舉例來說,十四行詩寫得很感人,但沒有取得那種必要的完整性,有些詩總是那樣冷冰冰地高談闊論。也許,除了《南軍死難將士頌》和《遊泳者》這種雖然宏偉、但很晦澀的詩之外,最能使人瞭解泰特的是一些次要的作品,這些作品在形式上仍然很出色,但是雄心不太大,因而不那麽拐彎抹角,使人難懂。譬如;《小男孩之死》的結尾就很好,使人過目難忘:
  暗淡的陽光尖叫着破碎的音樂
  然後傳到麥田裏的馬利筋草中。
  有一種為你的平靜,
  在那裏
  男女們展開移動腳步的寒冷精確。
  
  泰特獲得過多種奬勵:博林根奬(1956)、布蘭代斯奬(1961)、佛倫薩斯但丁學會金質奬(1962)、美國詩人學會奬(1963)。他的作品深深地根植於南方社會和文化環境中。英國讀者難以輕易深刻理解,但是,泰特與蘭塞姆是最優秀的南方詩人,是下一代詩人的楷模,特別是洛厄爾和賈雷爾這些人的楷模。他們拜倒在他的腳下,學到了許多重要的東西。

    汤潮 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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