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的那个小学离北京市中心非常远。那些自己本身是乡下人的小孩子却嘲笑我的口音,说我是"东北来的小农民"。他们会奚落我说:"啊,农民弹钢琴,你说他能弹出什么样的声响来?"
发脾气教授给我布置了练习,是一首难度很高的贝多芬变奏曲。她告诉我说:"句尾划分要轻柔,不要弹得太笨重。"我高兴地接受了她的指导,面对着挑战,我兴致勃勃地开始练习这首曲子,一直练到我手指发疼,一直练到我对这首曲子有完全的把握。我坐上父亲快要散架的自行车的后座,冒着倾盆大雨,骑车去上课。我能在脑海里听到这首曲子。音符在耳际回响,我的手指在隐形的键盘上不露痕迹地跳跃。我的眼里没有自行车、小轿车、公共汽车,没有红绿灯和熙攘的人群。我看到的是贝多芬讲的在一个繁复的迷宫里找到出路的故事。当我们终于到了发脾气教授的琴房,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她显得有些紧张,和往常一样不耐烦。
她说:"开始。"
几分钟后她喊停,说:"你弹起来就好像你害怕这首曲子。你弹的力度太轻。"
我提醒她:"您说过要弹得轻柔些。"
"不,我没说过。"
她说过的。我想要再次提醒她,但我是个小孩子,而她是个有名望的老师。我闭上了嘴。
我继续弹。
她说:"太轻,太犹豫。你弹这首曲子力度一定要大一些。"
我张口说:"可是教授--"
她打断我说:"没什么'可是'的。你必须听从我的指导,否则我就没法教你了。"
她的威胁一下子把我吓懵了。
"如果这首曲子太难了,我可以给你一些容易的。"
父亲插话说:"郎朗不需要容易的。他想要难度高的。"
老师说:"你说,如果他到这儿来一点都没准备,我怎么能教他更难的?"
父亲保证说:"他再也不会这样没准备好就来了。"
我心里想,可我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我熟悉这首曲子,我能弹这首曲子,我知道每一个音符。发脾气教授给了我一套指示,我按她说的去练了,她却又变了主意。她没有说真话。她是个骗子。
我们往存车的车棚走去,父亲冲我吼到:"她是你的老师,你要进音乐学院,只能靠她!"
我说:"可是她神经不正常!她告诉我怎么弹那首曲子,我也是那么练的。我照她的话做了,她却来责怪我,要我换种方式弹。"
我上了车后座。父亲往外骑,上了马路,心里仍然在冒火。可是他没骑进自行车道,他上的是机动车道。他的恼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汽车从我们两侧飞驰而过,司机大声嚷嚷,使劲揿喇叭。
一辆辆汽车几乎是和我们擦肩而过。父亲不理睬它们,对我叫到:"你这个大傻蛋。你这个懒骨头。你不听老师的话,你弹的不是她想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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