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菲?伊万诺维奇,那是怎么回事?”
“先生,这事大约发生在两年前。当时我有整整一年没有差事,当时还住在老地方,结交了一个十分潦倒的人。在小酒馆认识的。他是个贪杯好色之徒、寄生虫,从前在什么地方任过职,但早就因酗酒被开除了,是个没有自尊心的人!穿得破烂不堪!有时你会觉得他外套下面不知有没有衬衫;什么东西一到手,就拿去喝光了。但他倒不爱闹事;性情温顺,和蔼善良,也不好求人,总感到有些惭愧似的。你眼看着这个可怜虫馋酒馋得要命,于是就递给他一杯。哎,我就这么同他认识了,或者说他就缠上了我……怎么说都无所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呀!像条小狗,你上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而我们只是一面之交,这人真没有出息!起初只求进来住一宵——好吧,让他进来了;我看他有身份证,人也还可以!然后第二天也让他过了夜,可是第三天他又来了,在窗台上坐了一整天;又留下过夜。唉,我想他是缠上我了:你不仅要给他吃喝,而且还要供他住宿——我这个穷人倒要养个食客了。在我之前,他常常到一个公务员家里去,缠住他,两人总在一起喝酒;后来那个人成了酒鬼,由于什么不顺心的事气死了。而这一位名叫叶梅利亚,或者叶梅利扬?伊里奇。我想呀想了好久:拿他怎么办呢?赶走他又不好意思,觉得怪可怜的。我的天,这个不可救药的人确实够可怜的!他总是沉默不语,也不求人,自个儿坐着一动不动,但像条小狗老瞅着你的眼睛。想不到酗酒可以把人毁成这个样子!我暗自想过,我要对他说:叶梅利扬努什卡,请离开吧;你在我这儿无事可做;你找错了人;连我自己都快没有吃的了,怎能养活你呢?我坐着又想了想:要是我果真这么对他说,他会怎样呢?哎,我可以想象得到:他一听见我的话,就会久久地望着我,坐着一动不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等领悟到是什么意思,他就会从窗台上站起,提起他的包袱,我现在就像亲眼看见一样,提起他那个随身携带的破旧的红方格包袱,里面包的是什么谁也不得而知,然后他会整理一下他那件外套,让人看出他穿得又体面又暖和,一个窟窿也没露出来——好一个文雅先生!然后他去打开门,眼泪汪汪地朝楼下走去。唉,我又感到可怜他了!总不能叫人没有出路……接着我又想,我自身又怎么样呢!我思量道:何必着急,叶梅利亚,反正你在我这儿呆不长;我不久就要搬走,到时候你找不着我了。先生,我们真的搬走了;当时亚历山大?费利波维奇老爷 (他已经去世,祝他早日进入天堂)说过:阿斯塔菲,我非常满意你,我们全家还要从乡下回来的,我忘不了你,还要雇你的。那时候我在他家当管家——老爷待人不错,但就在那一年病逝了。唉,等他老人家安葬完毕,我带着自己的积蓄,不多一点钱,打算去过几天安静日子,于是搬到一个老太太家里,租了一个角落。她屋里也只有一个角落是空的。她当过保姆,现在一个人过日子,领点儿抚养费。好,我想道:亲爱的叶梅利亚,再见吧,你找不到我了!可是,先生,您想象得到吗?有一天我晚上回家(到熟人家串门回来),一眼便看见叶梅利亚,他安稳地坐在我的木箱上,方格包袱放在身边,仍然穿着那件大衣,正耐心等候着我呢……他无事可做,还向老太婆要了一本教堂里的书,颠倒着拿在手里。他到底找着了!我无可奈何地垂下双手。哎,我想,真是没有办法,——当初为什么不把他撵走?我直截了当地问:‘你带护照了吗,叶梅利亚?’
先生,我立即坐下考虑起来;这个流浪汉会给我招来很多麻烦吗?想了想,觉得有点麻烦也不打紧。我也知道他是要吃饭的。哎,早晨给他点面包,如果想吃得香甜些,就买几根葱,午饭也是葱就面包;晚上还是葱、克瓦斯①,或外加一小块面包,如果他想吃的话。赶上有菜汤,我们两人便会吃得饱饱的。我胃口并不大,而酒鬼,大家都知道,是不怎么吃东西的:有酒就行。我估计,他会因为酗酒把我弄得狼狈不堪。但是,先生,我头脑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念头,总是摆脱不掉。要是叶梅利亚果真走了,我也不会高兴的……我决心当他的恩人,让他躲过罪恶的死亡,教他戒酒!我想,你先别走,听我说:哎,得了,叶梅利亚,留下吧,不过你在我这儿得争口气,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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