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回到居住的本质
朱伟,生于上海,1968年,到黑龙江建设兵团上山下乡,期间开始小说写作。
1978-1983年,在《中国青年》杂志当记者、文艺部编辑。
1983-1993年,在《人民文学》小说编辑室当编辑、编辑部副主任,曾在《人民文学》推出刘索拉、阿城、莫言、余华、苏童、格非等一大批作家。
1988-1989年在《读书》杂志撰写《最新小说一瞥》专栏,主编《东方纪事》杂志。
1993年,到三联书店创办《爱乐》杂志,并编著大型工具书《音乐圣经》。
1995年至今,任《三联生活周刊》主编,著有《有关品质》、《考吃》等随笔集。
我觉得如果每个人都能够从做细节开始,而不是说从概念开始,就会变得真正有品质,因为概念太容易被复制、被模仿了,但是细节就不太容易。
殷智贤:我当时读朱伟的《有关品质》的时候,脑子里老有一个画面,就是他看现在人过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糙,然后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教训你,只能跟你谈,我所知道的这个有品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至于你听不听,也不好一直劝。
朱 伟:从20世纪初开始,中国不断地在引进现代化,在我看来,是不断地引进各种各样的概念,刚开始的时候,科学、民主、理性,然后,我们又引进革命、引进理想、引进工农等等这样的东西,然后,我们又重新思想启蒙,把西方的哲学著作全部引进来,然后是各种各样的生活概念的启蒙,比如说穿名牌。我觉得整个20世纪,都是不断地在现代化的概念启蒙中间,我们也在西方各种各样的观念中间不断地在迷失自己。比如说我们一谈就是文化,一谈就是思想,然后我们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文化来概括。
文化是什么呢?这个我觉得很荒唐,都是概念!我觉得应该回归,回归根本的东西,就是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有许多实在的东西,比如家居你根本的东西是过日子,不是说你根本的东西是文化、是哲学、是思想。
我写过一篇文章,品质的问题就是在我父亲的时候,吃一个螃蟹,可能两个小时,在我这一代,可能半个小时,那我还算比较精细的。到我儿子的时候,可能吃一个螃蟹就十分钟了,我说的是非常真实的东西。我觉得品质生活的概念,现在需要有一个启蒙,就是说我们真的回到人的生活的本身,而不是说我们不断启蒙概念。
北大有个教授说我们整个20世纪80年代是被创新的狗追着跑,就是我们不断地被各种各样的概念创新追着。我们现在是被各种时尚追着。我感觉最舒服的还是回家。回归家应该从概念中脱离出来。
我觉得现在中国缺少的东西就是细节。我们现在可以把欧洲的建筑复制过来,意大利有特别漂亮的水龙头,我们也可以复制,但是复制过来以后,我们往往觉得没有细节。比如我们现在回家,马上面临一连串的细节缺失。精细、精致,我觉得这是生活品质的一个基础,没有精致化的话,谈什么品质?精致是一个东西,你能不能把它说清楚。
中国文化有很多细节特别有意思,随便一样东西,油、盐、酱、醋,你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吗?它是怎么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它怎么变化的?我觉得如果每个人都能够从做细节开始,而不是说从概念开始,就会变得真正有品质,因为概念太容易被复制、被模仿了,但是细节就不太容易。
我们现在看到的文章里是没有细节的,只有概念,坚硬得很,几十万字的东西没法阅读。现在回到细节,很多人又不耐烦,因为我们习惯于听概念化的语言,所以我觉得回到家,真是要回到细节,比如说一张床,就从床开始,这床是什么样的床,真是睡上去,要觉得舒服。
殷智贤:您认为有品质的床有什么特点?
朱 伟:我个人认为,床要足够大,要有足够的枕头。
王 澍:床的宽度不得小于两米四。
朱 伟:也就是这床上除了供人躺着,还要留有一定的空间。还有就是要解乏,床不能很软,否则特别疲劳的时候,你早晨起不来。这么一张床,它里头就有这么多的讲究,更不要说床上用品。
我们现在都在谈我们要个性化的选择,每个人都要寻找自己的个性。可是当我们的大众根本就没有细节的把握能力的时候,他是没有办法有个性的。现在我们的个性化就变得很奇怪。很多人都很愿意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充实,但很多人没有关于细节的知识,只有概念。西方有一个喷泉,我把这个喷泉装到我的房子里,但是这个西方的喷泉到底是在什么前提下漂亮,它的细节究竟怎样?在他都是盲点,于是这个东西很刺眼。所以我希望《时尚家居》杂志来带头,做一些细节方面的启蒙,让大家更多地追求细节、探讨细节,我觉得这个国家可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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