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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拯判明合同文字
安遇時 An Yushi
斷雲:
李社長不悔婚姻,劉錫妻欲損公嗣。
劉安住孝義雙全,包公判合同文字。
話說宋仁宗慶歷年間,東京汴梁城離城二十裏老兒村裏,有一人姓劉名添祥,娶妻已故。兄弟劉添瑞,娶妻田氏,生有一男,名喚安住,時年三歲。兄弟二人專靠耕種度日。其年因為旱澇無收,一日,添瑞對兄添祥言曰:“看這田禾不收,如何度日?不如同兄搬去潞州高平縣下馬村,投奔我姨夫張學究處趁熟,將勤補拙,諒亦不至零落。不知哥哥意下如何?”添祥曰:“吾年紀高大,難以前去。兄弟可同侄等去走一遭。”
添瑞曰:“兄弟往他州趁熟,人有前後,眼下哥年紀高大,傢有桑田物業,又將不去,今日請我友人李社長為明證見,立兩紙合同文字,兄弟與哥哥各收一紙,以為日後照證,不亦美乎?”
添祥曰:“兄弟所見極是。”遂請李社長來傢,寫立合同,各收一紙。安排酒飯相待之間,李社長對添祥言曰:“有一女名喚滿堂,就與劉二兄為媳婦,就今日就議。”添祥見說,喜而答曰:“既蒙不棄,選個吉日,下些定禮。”數日完備,添瑞收拾行李,帶了妻子,辭別哥哥,前往高平縣下馬村,見了姨夫張學究,備說來趁熟之事。張大喜,留其在傢。
不想添瑞之妻患腦疽瘡癥,醫療不痊,一命傾世。添瑞痛哭殯葬已畢,懨懨成病,醫療略可。張學究勸添瑞:“休憶妻子,將息身體,好養你兒安住。”又過半年,添瑞罹天行時氣,頭痛發熱,至六七日又歸泉世。正是:福無雙至從來有,禍不單行自古聞。
當日張學究令人將劉添瑞葬於其妻墓側。
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安住在張傢村一住十五年,長成一十八歲,聰明智慧,讀書學禮。一日,正值清明佳節,張學究夫妻打點祭物,同安住去上墳祭掃。到墳前,將祭物供養,張學究與婆婆言曰:“我有句話對你說。想安住今已長成了,今年是大利之年,我有心叫他將父母骨骸還鄉,認他伯父,不知你意下何如?”婆婆曰:“丈夫若言及此,亦是陰騭事也。
妾豈有不可之理。”二人商議已定,叫安住拜了祖墳,又叫他在那墳前也拜幾拜。安住問曰:“父親,這是何人的墳?”拜畢,學究曰:“孩兒休問。”燒了紙將回,安住曰:“父親不通名姓,使孩兒有失其親,我要性命如何?不如尋個自刎。”
學究曰:“我兒且住,我說與你。這是你生身父母,我是你養身父母。你是汴梁城離城二十裏老兒村人,你的伯父姓劉名添祥,你父名添瑞,同你母親將着你,年方三歲,十五年前,因為年歉,來我傢趁熟。你母患腦疽瘡身死,你父因天行時氣而亡,我夫妻備棺木殯葬了,待孩兒嫡親兒看養。”
不說時萬事俱休,張學究纔方說罷,安住嚮墳前放聲大哭曰:“不孝子哪知生身父母雙亡!”學究曰:“孩兒不須煩惱,選吉日良時,將你父母骨骸還鄉,去認了伯父劉添祥,葬埋了你父母骨骸,休要忘我夫婦養育之恩。”安住曰:“父親母親之恩過如生身父母,孩兒豈敢有忘?若得身榮,當結草銜環報答。”道罷回傢,叫人選擇吉日,將父母骨骸包裹已了,收拾衣服盤纏、合同文字做一擔兒挑了,前來拜辭。張學究言曰:“你爹娘來時,盤纏並無一文。一頭挑着骸骨,一頭是些窮傢私。孩兒路上小心在意,到地頭時便捎信與我知之。”安住曰:“父親放心。”遂拜別學究夫婦而去。
卻說劉添祥忽一日自思:“我兄弟劉添瑞一人卻去趁熟,至今十五六年,並無音信,不知有無。我因為傢中無人,娶這個婆婆王氏,帶着前夫之子來傢一同過活。”王氏亦自思:“我丈夫劉添祥有個兄弟和侄兒趁熟去了,倘若還鄉來時,哪裏發付我這孩兒?”心中好生不樂。
當日春社,添祥因往吃酒不在傢中,下午席散回傢,卻好安住於路問人,來到傢中,歇下擔兒。劉婆婆問曰:“你這後生欲要尋誰?”安住日:“伯娘,孩兒是劉添瑞之子,於十五年前,父母與孩兒出外趁熟,今日方且到來,望乞伯娘垂憫。”
正議論間,劉添祥醉回,見了安住,遂問之曰:“你是誰人,來此何幹?”安住雲:“伯父,孩兒是劉安住。”添祥問:“你那父母在何處?”安住曰:“自從離伯父到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學究傢趁熟,過不得三年,父母雙亡,衹存得孩兒。親父母已故,多虧張學究看養。今將父母骨骸還鄉安葬,望伯父見憐,便是生死肉骨也。”當下添祥酒醉,劉婆婆言道:“我傢並無人在外趁熟,不知你是何人,敢來詐認我傢?”安住曰:“我現有合同文字為照,因此來認伯父,豈有鬍認之理?”添祥並不肯看,劉婆婆叫添祥:“打這安住出去,免得在此鬍纏。”
添祥依了妻言,手拿塊磚,將安住打破了頭,重傷血出,倒於地下。
有李社長聽知其故,前來看問添祥打倒的是誰。添祥雲:“詐稱是添瑞兒子,來此認我,又駡我,被我打倒,推死在地。”
李社長曰:“我聽得人說,因此來看,休問是與不是,等我扶起來問他。”李社長問道:“你是誰?”安住雲:“我是劉添瑞之子安住的便是。”社長問:“你許多年哪裏去來?”安住雲:“孩兒在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學究傢撫養長成,如今帶父母骨骸回鄉安葬。伯父、伯母言孩兒詐認,我與他合同文字,又不肯看,把我打倒。又得爹爹救命,實乃無恩可報。”社長叫安住:“挑了擔兒,且同我回去。”即領安住回傢,歇下擔兒拜了。李社長道:“婆婆,你的女婿劉安住將着父母骨骸回鄉。”社長就叫安住將骨骸放在堂前,言曰:“我是你丈人,婆婆是你丈母。”叫滿堂:“女孩兒出來,參拜你公婆的靈柩。”
安排祭物祭祀。化紙已畢,復整酒席相待。社長言曰:“明日去開封府包公處告理被晚伯母、親伯父打傷事情。”當日酒散各歇。
次早,安住徑往開封府告。包公隨即差人捉到劉添祥、晚伯母來,就帶合同信並赴官。又拘李社長明證。當日一幹人到開封府廳下,包公問劉添祥道:“劉安住是你侄兒不是?”添祥夫婦告曰:“此子不知是誰,即非親侄。既是親侄,緣何多年不知音信?”包公取兩紙合同一看,大怒,將添祥收監問罪。
安住慌忙告曰:“相公可憐伯伯年老無兒女,望相公垂憐。”
包公又要將晚伯母收監問罪,安住又告曰:“望相公衹問孩兒之罪,不幹伯父母之事。”包公言曰:“汝伯父、伯母如此可惡,既不問罪,亦難全恕。”喝令左右:“將添祥打三十方可消恨。”安住又告曰:“寧可責安住,不可責伯父,望相公衹要明白傢事,安住久當不忘恩德。”包公見安住孝義,曰:“各發放回傢,待吾具表奏聞。”朝廷喜其孝心,旌表孝子劉安住“孝義雙全”,加封陳留縣尹。令劉添祥一傢團圓。包公判畢,各發歸傢。其李社長選日,令安住與女李滿堂成親。一月之後,收拾行囊,夫妻二人拜辭兩傢父母,起程直到高平縣,拜謝張學究已畢,遂往陳留縣赴任為官。夫妻諧老,百年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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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包公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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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包待製出身源流 | 第一回 判焚永州之野廟 | 第二回 判革猴節婦坊牌 | 第三回 訪察除妖狐之怪 | 第四回 止狄青傢之花妖 | 第五回 辨心如金石之冤 | 第六回 判妒婦殺子之冤 | 第七回 行香請天誅妖婦 | 第八回 判姦夫誤殺其婦 | 第九回 判姦夫竊盜銀兩 | 第十回 判貞婦被污之冤 | 第十一回 判石牌以追客布 | 第十二 回辨樹葉判還銀兩 | 第十三 回為衆伸冤刺狐狸 | 第十四回 獲妖蛇除百𠔌災 | 第十五 回出興福罪捉黃洪 | 第十六 回密捉孫趙放龔人 | 第十七回 伸黃仁冤斬白犬 | 第十八回 神判八旬通姦事 | 第十九回 還蔣欽𠔌捉王虛 | 第二十回 伸蘭女嬰媸冤捉和尚 | 第二十一回 滅苦株賊伸客冤 | 第二十二 回鐘馗證元弼絞罪 | 第二十三回 獲學吏開國材獄 | |
| 第 I [II] [III] [IV] [V]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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