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记录 一個女驢友的野外旅行記:生死墨脫   》 第28節:美麗的雪山,善良的人(6)      伍娟 Wu Juan

  雪坡的坡度很陡,張林無法拉着我走,他跨了一步摔在雪裏。我愣在那裏,萬念俱灰,開始號啕大哭,我想今天我死定了。站在原地,一陣強烈的氣流過來,我險些被颳倒,趕緊順勢把身體轉過來,面朝雪坡伏在雪上。張林朝我大聲的吼:“快點下來呀,這裏很危險。”
  我小心地側過身,努力睜開眼找路,我實在不相信路在這麽短的時間就被風雪淹沒了,突如其來的絶望襲擊了我,我開始變得歇斯底裏,哭着大叫:“路呢?路呢?路到哪裏去了,沒有路我怎麽走?”張林離我衹有兩米遠,因為風雪交加,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得到他聲音裏的焦急。
  我不要走,我絶望地大聲哭。我在一次登山講座上聽過,在雪山滑墜是很危險的,不管是被雪埋掉,還是在下墜的過程中撞到硬物,或者直接墜下深崖,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根本不知道這麽深的雪我該往哪裏下腳。我想衹要我跨出去一步,深不見底的雪就能把我淹沒了。
  這時傳來張林憤怒的聲音:“你要是再不走,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的!”雖然這幾天我老是在說這個“死”字,但聽到這個字從張林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堅強點,人傢能行你怎麽就不行!”張林的聲音那麽堅定。
  我安靜下來,我對自己說:“你一定行的。”想想以前的每次睏境,我都會對自己說這句話,最終都走過來了。這次也一樣,如果我恢復信心就一定可以。
  我試着擡起腳,移動了一步,這裏的坡度幾乎有90度,我剛想立起身,整個人就失去了平衡,腦子裏衹剩下兩個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兩個字反復在我腦子裏左衝右突。
  停下來的時候,我感覺身體上面很重,應該有雪壓在我身上。我突然覺得很放鬆,好像鋪天蓋地的暴風雪根本與我無關。那一刻身體裏面和外面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就像在看一部與我無關的無聲電影。
  生命在漫天紛飛的風雪中舒展開來,諸多紅塵中的疲乏隨着身體的溫度悄然逝去。
  虛空粉碎,大地沉沒,我還有什麽?最後能剩下的衹有一具枯骨和一堆腐肉,蛆蟲爬進爬出的所在。人的一生,真的沒有什麽值得留戀貪慕的。
  生死涅槃,猶如昨夢;菩提煩惱,衹似空花。
  我一動不動,安靜地躺在那裏,身體變得越來越冷。這時張林奔了過來,我看到他的嘴在動,手在不停地刨我背上的雪,但是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他伸出他的大手,我把手交給他,我感覺他的手那麽的有力,他用力拉我,但是我使不出一點勁,於是他又蹲下來刨,然後再拉,我把兩衹手都給他。
  壓在身上的雪總算鬆動了,我艱難地跪在地上,再重新站起來。這時候好像重新恢復了意識,我感覺有冰涼的水從我的背脊往下流,剛纔有雪掉進衣服裏融掉了。我哆嗦着吐出一個字“冷”。張林用手使勁幫我搓腿和手臂,我感覺一點點恢復了知覺。
  他拖着我在雪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不斷地摔倒又爬起來,爬起來再摔下去。艱難地走了一段後,感覺暴風雪要小些了,我依稀看到了前面零星的貨物,卻沒有一個人。
  “我的手冷得好痛。”我說,張林幫我取下皮手套,裏面已經全部被雪水打濕了。他脫下他的手套,他的手套是兩雙,裏面一雙是修理工用的那種編織綫手套,外面是橡膠手套,手腕處用兩根橡皮圈紮緊,阻止了雪從開口進入。所以一點也沒有打濕,還透出他溫暖的體溫。我說:“你怎麽辦。”
  他邊幫我套,邊笑着說:“我習慣了,我這樣就可以。”他哈了口氣,做了個搓手取暖的動作。我發現他的手和他的臉一樣的黝黑,是那種很厚實的大手,我感覺心裏涌上一股暖流,突然就沒那麽冷了。他幫我套上後發現我的食指和中指在一個指套裏,所以又取下來,他說:“來,再試一次,你把手指張開。”
  我努力地想張開,但是怎麽會張不開,好像兩個手指原本就是長在一起的。我急得哭起來,心裏害怕極了,哭着說:“我的手指會不會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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