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不忍之心
——《有父母的孤儿》序
乌尔沁曾著《不良父母》一书,读得我心有不忍。
但真正的写作者,必须克服直面严酷人生的心理障碍,敢秉刀斧之笔,才能现菩萨之心。
几年过去,乌尔沁又写成了这本书。他原来有个书名,我建议他用现在这个。他认为很贴切,采纳了。但我却颇有些后悔给他出了这么个点子。于心不忍。
没办法。无论回顾以往,还是注视现实,自私漠然、冷酷残忍,都是我们人生中难以完全避免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的历程,就是一次不懈地追求温暖的跋涉。
乌尔沁曾对我透露,他曾在静夜里,跑出楼林,到相对空旷的水域冰面上,伫立,并且放声哇哇大哭。那不是悲嚎,不是哀号,而是灵魂的大舒张。他把平时的隐忍,淋漓尽致地化解为从今不忍。
不忍有三义:一是狠不下心,二是难以容纳那么多悲情,第三义,则是不再软弱姑息。
在此书中,不忍的三义融会为流畅的文字,仿佛先是小溪,后成江河,有入海之势,却还待进一步奔流。
奔流的文字,期待着知音。《不良父母》有过一定影响,但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无论是评论家还是阅读者,似乎都还没有体味到乌尔沁这条河流深处的滋味。现在乌尔沁沿着原有的航道继续奔流,他的笔触更加尖锐:并未失去父母,却成孤儿。这个叙述文本就不仅在唤起我们对父爱与母爱,对天伦与亲情的向往,同时也激发我们对人性诡谲的认知,它也构成一个巨大的隐喻,昭示我们深入思考:在我们共同的生活空间里,如何从血缘最近的生命开始,寻找人性中那些有可能链接彼此的亮点,从而使社会这个大家庭得以和谐。
乌尔沁曾对我说及,他从幼年到现在,从未与生母一起拍过照,成年以后,有一回在生母工作机关的大门外,生母忽然心血来潮,请一路人为他们母子拍一合影,对方取好景马上就要揿快门了,他生母却又忽然跑出镜头,摆手说“不拍了不拍了”,令那拍照者目瞪口呆,但乌尔沁并不感到意外,开始无所谓感动,事后也无所谓愤懑。这就是他的血缘,他的生活,他的际遇。他平静地接受一切。但他不能忘却。正因不忘,所以能把那一天那一刻的情形很细腻地讲给我听。他当然也写进了书稿,但却对我说:付印前他也许会删去这个素材。由他。但我要替他写在这里。我要说:即使具有最亲近的血缘,最终也还是无法链接起心音,那也许是命运的赐予,无可怨怼,但毕竟去尝试过链接,这尝试的努力,也就足以温暖我们的余生。
谁有不忍之心?回答是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至少有我上面所列出的三义中的一义。读乌尔沁这本书,至少可以在一义中形成共鸣。在共鸣中,可以共思考、共探讨。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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