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阿特里丝,您是否像我一样不相信巧合的存在?”
她迟疑着:“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很愿意听听您的想法。”
“一次邂逅,”我开始说,“是一注必定会赢的色子。它战胜了那么多的不确定,证明自己通过了命运的考验。它不是摸索探求,不是鼹鼠打洞,不是人们想要使我们相信的、对得胜局的盲目追寻。吃惊地大叫:‘多巧啊!’这是在告诉我们巧合并不存在。巧合揭示了我们的习惯以及病态的怀疑所隐藏的东西。”
“人类和这个世界之间的神秘联系?”
“完全正确!您看,我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您的话让我想起了鸢尾。”
我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她看出我没明白她的想法。
“埃莱娜,如果您曾当过园艺师,您就会立刻明白。再没有比鸢尾更令人感动的植物了。您在池塘边欣赏它,它看上去是孤零零的一枝,然而如果您想采摘它,您就会发现它并不是根生植物,而是长在根状茎上。那是一种匍匐在地下、想去征服土地的脐带,突然间,它选择重现地表,并以娇艳花朵的形式绽放。”
“因此,与表象相反,鸢尾的存在并不是偶然的……”
“……关键在于这地下不可见的经脉,这联系着一朵朵鸢尾的经脉有时会延绵数百米。在这些植物之间,在野草之间也是一样,都存在着无尽的交通干道和块状茎的网络。活力以及生命的力量就在此间流淌。”
“我会小心地将这幅画面记在脑海中,贝阿特里丝。而且我对鸢尾也要刮目相看了。”我笑着补充道。
“星星也是一样!您知道吗,在法国人建立起魁北克的时候,一位数学家仅仅凭借计算便确立了一颗星星、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天体的存在。 他知道若是没有那颗星星,月亮以及任何行星都无法找到平衡点。它们都将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与它们一起陷入混乱的还有整个星系。而那时魁北克还只是一座微型城市,坐落在冰山漂移的大河河畔,东边,一片辽阔、平坦的森林压境,森林里充斥着苍蝇和装饰着羽毛的野人。”
“您的比喻真漂亮,”我又说,“巧合,事实上是暴露出来的块状茎,是给宇宙定了调子的星星。这是一种生命的力量,它以独一无二的魄力和执拗表现了出来。这就是揭示了真正联系的东西,其他人、上帝,或是神谕称它为命运。”
我们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陷入同样的沉默。
我再次长久地凝视脚下非凡的景象——在这片地区的某一处,一切突然变成已知。教授信中的那些字眼在我的记忆中跳跃。“当人们工作的时候,他们必定处在一种绝对的孤独之中。”
自我与音乐密不可分以来,从城市到音乐会,我遇见的人比以前多得多。虽然仍然有在飞机、出租车上度过的时光,以及为了弹奏作品而寻找钢琴的必需而紧急的时刻,可是这种孤独极少没有别人的参与。它充盈着所有这些珍贵的邂逅,伴随着音乐或是它们的作者,哪怕他们生于两三个世纪之前,同时还伴随着风景、目光,还有其他曾与我分享专属时刻的人们。他们的存在尽管遥远,但仍以大河灌溉千万支流的方式滋养了我。每当我想起他们,想起我所爱的他们,就会产生某种紧密的联系,某种灵媒现象,正如我能感应目光、景色、音乐,甚至对我而言弥足珍贵的那些人的心跳一样。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总有人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永远不会离开他们。我们的灵魂如此酷肖,并且永远、永远处在自由的运动中。
最终,我回过神来:“我要去威尼斯了,我们这次邂逅中最重要的,不是您之于我,也不是我之于您,这点我们俩都知道。最重要的是将在我俩之间延续的东西,我们刚刚创造出的空间的密度。我们之间所产生的东西会在您以后写作的东西中表达出来,就像您规整花园一样。而我,我将把它诉之于钢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您的目光将照亮我的风景,重要的是这光将如何驱走对我而言昨天还处在黑暗中的东西。像这样,我们会经常见面;我们将不停地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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