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的演奏没有中心,没有音乐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们把霍洛维茨、鲁宾斯坦、施纳贝尔的伟大的录音唱片都扔到了窗外,把乐谱都烧毁了。她说我弹琴就和那些人一样,好像是我把音乐扔到了窗外。她还说,我对音乐没有感觉,有的只是疯狂的奇想。
她的批评让我忧虑,但父亲并不担心。他说:"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沈阳是个童话世界。这儿的老师说话不留情。她很严厉,这很好。你要的就是这样的老师。"事实上,我后来了解到,发脾气教授当年的钢琴老师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教她的。
暖和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天气很快转冷。公寓里没有暖气,一丝暖气都没有。我们靠着母亲按月从沈阳寄来的钱维持生计,可那一千来块钱刚够我们交房租,付钢琴课的费用,买蔬菜、鸡蛋,偶尔买一块鸡肉。我们连买一只小型取暖器的钱都没有,当然电视就更不用提了。在我练琴的时候,父亲给我穿上厚厚几层衣服。我会穿上两条裤子,两件衬衣。弹琴带来的热力让我的双手保持温暖。事实上,我常常弹琴弹到深夜,好不用太早上床。床上太冷,冻得我睡不着。为了确保我能睡得好觉,父亲会在我前面先爬上床睡一会儿,把床睡暖和。
但是我深夜的练琴并不仅仅是生存的策略。练琴对我,还有对父亲来说,都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他反复说:"如果你练得再勤奋些,你最终会让老师高兴的。你必须尽全力让老师满意。"我无法忍受达不到她的期望。如果这意味着我必须更辛苦地练琴,那也没什么。然而要去讨好这个从来不觉得我有任何优点的老师,这个想法也同样让我无法忍受。
起先,我晚饭后练琴会练到七点,后来延到八点,后来又到九点、十点,有时甚至到十一点。公寓楼的墙壁很薄,四周的邻居,甚至隔壁楼门里的住户,开始抱怨了。
"吵死人了!"
"那音乐简直快把我逼疯了!"
"你再不停下来,老子毙了你!"
"我会打断你的手!"
"我会叫警察!"
父亲会平静地说:"别理他们,继续练琴。"
如果他们还接着抱怨,父亲会冲他们喊话:"我儿子是个天才!免费听他弹琴是你的福气!有一天人们会花老多钱去听他弹!"
最后有人真的叫了警察。一天夜里,有人大声敲门,一个声音喝道:"警察!快开门!"两名表情严肃的警官冲了进来,就像是要抓两个罪犯一样。
他们问我的父亲:"你的就业许可证在哪儿?你的北京市暂住证在哪儿?"
父亲没有就业许可证。他唯一的工作就是确保我能考上中央音乐学院。我们也没钱办暂住证。他承认他没有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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