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蓉了解她的性格,慌忙跟上去,拽住她说,“鸣岗,你得想开点,又不是你一个人。”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再说,你们十位代表并没做坏事,是为全体湖南考生的利益去谈判请愿的。”她本想说他们是为大家在做牺牲,可却说成了“革命就得有牺牲”。
鸣岗心里更难过了。“我是说过,我是怀着牺牲的精神来从军的,是准备到战场上去牺牲的,可不想没上战场就牺牲!”她甩掉她的手,“你别跟着我。”
“卖报,卖报!”一个小报童叫喊着走来,“刚刚出版的《中央日报》!”
树蓉连忙掏出零钱买了一份,带点讨好意味说:“鸣岗,你不最喜欢读报吗?快看看,你已好几天没看报了,想得慌吧?”她一心想开导她,天真地想化解她此时的痛苦。
她却抬手一挥,把气撒给树蓉。树蓉是那种憨厚的人,又极崇拜她,从不计较她的言辞和态度,就自己翻看起来。突然,她惊讶地叫了起来:“鸣岗,你快看!”她把展开的报纸伸到她面前,“你们被开除的名单登在报上呢?”她愤慨地说,“怎么能这样!”
她也被惊吓了,从她手里接过报纸,他们十个人的姓名果然出现在报上的开除公告中。她先还在心里自嘲着,这下可扬名了,全中国都知道她被开除了!愤怒和恐惧绞杀着她的心,她的脸顿时发白发灰。
树蓉扶住她安慰着说:“鸣岗,也许你爸爸学校没订《中央日报》,家里不会知道的。别怕!”
“家里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问题是我已无路可走呀,回家,母亲非逼我嫁人不可,不嫁就只有去跳洞庭湖哪!”
“好鸣岗,”树蓉伸手去捂她的嘴,“千万不能走绝路啊!”她扶着歪歪欲倒的鸣岗往回走,“先忘掉这倒霉的事,睡一觉。就是被送回去,也要等复试以后,还有一百多人呢。我也不一定能考取,到时我俩一道回去,就是考取了,我也不读,一定陪着你!你要跳洞庭湖,我跟你一同跳!不过现在你得耐心等我的复试成绩公布之后。再者,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世上的事很难说呢。”她更加搂紧了她。
她被树蓉的真情感动了,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鸣岗的二哥谢承章上完第一节课,回到教师休息室,倒了一杯茶,刚坐下,传达室的工友送报纸来了。工友知道他喜欢读报,满面笑容地把报纸递给他说:“谢先生,刚到的《中央日报》。”
“哦。”他伸手接住,“谢谢。”工友嘿嘿地笑了下就出去了。
谢承章边呷着茶,边展开报纸,先翻到副刊版。他与鸣岗有着同好,喜爱文学。他读了两首新诗,又读了篇随笔,就翻到新闻版。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军事委员会对湖南考生请愿作出的惩处公告。妹妹的名字赫然其间。这个岗猛子,又出乱子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妹妹受不住这个打击。他害怕她那个刚烈性子又会作出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来。他很理智,他得立即赶到武汉去。他忙把报纸折叠好放进口袋,就火速赶往火车站。可下午没有去武汉的车。就转身往邮电局去,他得立即给她发份电报,安抚住她。他在电报纸上写道:“妹妹,你的事我从报上知道了,你千万不要急,二哥来帮助你,在客栈等着别出去,我坐夜班车来,明天一早就到。”
树蓉不敢离开鸣岗一步,她们是好朋友,同班同宿舍,同学五年,形影相随,她听说过她因要读书绝食自杀,担心她有自杀情结,要做出激烈的事来。她陪着她躺在各自的床上,没话找话跟她说,可她还是在无意中睡着了。鸣岗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的房门上响起了叩击声,伴着有人喊:“谢鸣岗小姐,电报!”她俩几乎是同时被惊醒过来,也几乎同时奔到门边,一起抽开了门闩。“电报?”两人又异口同声地望着客栈的门房。
“谢小姐,你的电报。”
“哦哦。”鸣岗立即接到手里,她的手突然哆嗦着,半天拆不开来。树蓉夺过来,一下就撕开了封口,展开电文说:“是你二哥的,他说要来帮你,叫你耐心地等着他,他明天一早就到。”
鸣岗从她手里拽过电报,反复地读着,面前浮起了二哥的面容,她把那纸电文按到胸口上,她的眼睛忽然红了。“我家就我二哥对我最好。”她自语般说,“每逢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唉——我总给他添乱。”她靠到床楞上,望着窗户,又自说自话,“他来,能帮上我什么哪?”
“你可别又瞎想。”树蓉依她坐下,“你二哥自会有办法的。”她伸手去拉她,“我的肚子咕咕叫了,我们去吃饭吧。”
谢冰莹的二哥
鸣岗虽然怀疑二哥的力量,但她还是期望二哥早点到来,她天没亮就悄悄起来了,草草地梳洗了一下,就潜出门去。她放轻步子走下楼梯,来到大堂,选了个临窗的座位,一边写日记,一边等二哥。没多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向茶房打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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