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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父子百年重相見 怪石圖上寫華章(1)
廖文偉 Liao Wenwei
父子百年重相見
怪石圖上寫華章
人世間總有許多奇奇妙妙的怪事，與朋友們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閑聊時，徐樹仁說着說着便會舉出一兩個為例。
譬如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一件事，他是記憶猶新的。
與他一道去買緙絲圖和百壽圖的表兄的大哥，當然就是徐樹仁的大表兄了。大表兄有門絶活，畫美女，尤其擅長畫古代的美女，即今日稱之為仕女圖的。明代清代畫美女圖畫得好的不少，仇英和唐寅是其中的佼佼者，大表兄自然而然臨摹些他們的作品，臨得最多的，還是唐寅的。常言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臨摹的多了，便也成了"三人成虎"，不是真老虎也成了真老虎。但大表兄衹是熱愛，衹是推崇，倒未想過去以假亂真，去蒙騙他人。
有一日，大表兄在一位古玩商販那裏看見四幅怪石圖，左看右瞧，覺得畫傢真是神來之筆，不單把石頭畫絶了，奇妙絶倫，且還將石頭畫活了，擬人化了，活靈活現。
"你喜歡？"古玩商販問大表兄。
"唔，是畫得好。"大表兄回答一聲，又埋頭看畫中石頭。
"我就喜歡你畫的那幾幅'九美圖'，我們來個畫換畫，你看要不要得？"古玩商販說。
大表兄一聽就樂了。"九美圖"他可以再畫，這幾幅怪石圖明擺着是古舊書畫，不可再生，竟然就換他臨摹的美女圖？見大表兄半信半疑，古玩商販重說了一遍。
"可以，換。"大表兄表了態。
"不過，我有個條件。"古玩商販眯眯着眼一笑，又說："在'九美圖'上署上唐寅的名字，我自己收藏着玩，真的買不起，仿的同樣清雅耐看。"
大表兄衹顧想着怪石圖了，別的沒多想。"好，這不難，幾個字好臨。"他說，隨後便同古玩商販一道回傢，研墨洗筆，不一會功夫，交換結束，皆大歡喜。
幾天後，大表兄取出怪石圖給徐樹仁看。徐樹仁比大表兄更加歡喜，凝眸良久，愛不忍釋。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大表兄拉着徐樹仁坐下，一邊捲那幾幅怪石圈，一邊說："送給你，拿回去！"
徐樹仁以為大表兄說笑，莫名其妙地盯着大表兄捲畫的手。
"我又沒有花錢，你喜歡，就拿回去！"說着，大表兄將捲好了的怪石圖塞到徐樹仁手上。
徐樹仁笑得很開心，連聲說着"謝謝"，抱着怪石圖，快步如風，轉眼便回到了傢裏。
翌日恰好是個晴明天，他將怪石圖鋪展在廳裏地板上，沏一杯茶，挪一張椅，坐在前面欣賞。他不會料到的是，十多年之後，在江西銅鼓的一個小山村中，他買到《瀏東洞溪書院志》，書院志的"院長主講年表"當中赫然有個邱慶誥，鹹豐四年(1854)在洞溪院擔任院長，竟然便是畫這幾幅怪石圖的作者的父親。這種奇妙的迭加和串係，樂於收藏之道的謂之為藏緣，這是後話，先不夾雜。
於是徐樹仁靜下心研究怪石圖上的題識，其中兩幅僅僅二字：莜岑，鈐紅色雙印，下壓收藏印。另兩幅一為"仿唐人石法，耽石霽主人"；一為"□□仁兄大人正□，莜岑邱嵎"，皆有款印和收藏印。即刻找來相關典籍查詢，邱莜岑其人一清二楚。
邱莜岑祖父是清道光年間瀏陽名士，道光九年(1829)創製瀏陽文廟樂舞，能按律製作樂器，跟隨左右學習樂舞的不少。邱莜岑祖父不單主持樂舞頗有見樹，且著有《律音匯考》等專著傳世。邱莜岑父親邱慶誥是瀏陽西鄉舉人，子承父業，主持文廟樂舞，諄諄教習弟子，且在會試中連續三次列入副榜，雖與進士錯臂，但可作為舉子入仕，科舉途中仍是十分榮耀的喜事。由於邱慶浩學富五車，品德優良，洞溪書院禮聘其為鹹豐四年(1854)主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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