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相由心生。是和熊猫打了交道才像,还是像了才能和熊猫打交道?
跟踪乖乖
1981年春天,三官庙古家湾的一片竹林里,竹笋拔节,“叭叭叭”地响,溪水湍急,“哗啦啦”地唱,大熊猫乖乖正在自己的领地游荡。
肥嘟嘟的竹笋,一会儿就吃饱了,清泠泠的溪水,半天也喝足了,就想去晒晒太阳,睡个觉。可是竹林太密,见不着阳光,就来到一座小桥上,横卧在桥中间,打起了呼噜。
大白天的,打个盹儿就够了,翻身起来,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好舒服,好欢畅,就在桥上,滚过来滚过去,就朝四周,这儿看看那儿望望,就发现了有情况。
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正躲在林子后面,往这边偷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我的领地。
乖乖懒得理,肚子又饿了,还是回竹林。走到林子边,一回头,那双眼睛还在看,那张圆脸还在跟。
跟什么跟?没听过?乖乖一声吼,大山也会抖三抖。
乖乖不走了,看着那张圆脸细思量:是黑熊?脸上没黑毛。是猴子?眼睛不够圆。是……管他是谁呢,离着还有挺老远,吃饱了肚皮,再去想。
乖乖坐在竹林边,看准一根大竹笋,用嘴叼,用手按,剥了皮,吃笋肉,“吧唧吧唧”好香甜,笋汁顺着嘴角流,好惬意,好满足。
吃饱了,想喝水,乖乖又来到小溪边,趴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喝一口,望一望,那双眼睛还在看。再喝一口,再望一望,那张圆脸还在跟。乖乖哼一声,那个家伙就站起来,这回看清了,只有两条腿。
乖乖警惕了,两条腿的就是人,人有枪,人有火,再厉害的猛兽也不敢惹,三十六计走为上,乖乖还是赶紧躲。
过小桥,钻密林,躲在竹叶后,再回头,咦,两条腿成了四条腿,身子趴地面上,还在看,还在跟。
四条腿就不是人,圆脑袋,胖身子,看着跟自己还挺像,就是身上没有毛,还穿着布衣裳。不过乖乖还得看,看你吃什么。
吃什么?吃竹笋。用嘴叼,用手按,剥了皮,吃笋肉,“吧唧吧唧”好香甜,笋汁顺着嘴角流,好惬意,好满足。哈,和乖乖一个样!
一个样?别着忙,再看看他的脚力有多强。乖乖站起身,就往山上跑。“刷拉拉”,密密的竹林钻出个洞。“噼啪啪”,拦路的树枝全倒下。气喘吁吁跑到山顶上,回头瞧:
嘿,那家伙还在跟着跑,四只脚又变成了两只脚。
乖乖犹豫了,他是哪个家族的?又能吃,又能跑,还会站着趴着来回捯,甩都甩不掉。看着好像挺面熟,就是个儿太小。
起风了,天黑了,百鸟噪林了,走兽回窝了,乖乖又饿了。低下头,吃竹笋,抬起头,那个家伙就不见了。
乖乖来到一棵树干旁,抬起屁股使劲蹭,又用尾巴来回扫。乖乖独有的膻香味,就一阵阵地飘四方。
看见了?闻见了?这里是乖乖的领地,明儿就别来了。
第二天,乖乖起得早,一夜没睡好,老是梦见那个家伙,两只脚变成四只脚,四只脚变成两只脚。
天大亮,乖乖就在领地里到处走,到处找,时不时还哼一声。昨天那个家伙,走没走?来没来?乖乖可得查清楚。
乖乖又来到小桥上,四处瞧。哈,看见了,那家伙,又在跟,又在看,又在“吧唧吧唧”吃竹笋,又在地上趴着四只脚。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乖乖没警惕,也没逃跑。吃就吃吧,半天也吃不了一根笋,没饭量。来就来吧,脸上一副憨模样,交个朋友也挺好。
那家伙也挺乖巧,当朋友就有个朋友的样。掰一根竹笋给乖乖,嘿嘿嘿,这是见面礼?掰一抱竹笋给乖乖,呵呵呵,您坐着慢慢吃,省力气!乖乖后背痒,伸手够不着,他也过来帮着挠。乖乖舒服了,学羊叫:哈哈哈,有个朋友就是好!
三五天,七八天,朋友常来看乖乖,天一亮就来,天一黑就走,白天能解闷,晚上不打搅。
乖乖走他也走,乖乖跑他也跑,乖乖坐下吃竹子,他就拿着纸笔紧着记:几点几分吃了几根笋,几点几分拉了几坨粪,几点几分在走路,几点几分在睡觉……一天到晚都在跟,一天到晚都在记。
跟就跟吧,乖乖是朋友,见不着面还老惦着。
记就记吧,乖乖是领主,就不兴有个秘书写日记?
忽然间,好多天,朋友不来了,朋友哪儿去了?
忽然间,有一天,朋友又来了,又能聊天了。
——干嘛去了?
写文章。可他们说我不会写,把那么多的好饭菜,烩到一个大盆子里,一下子端出去,不好吃,也不好看。就让我去了五一棚,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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