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 八美圖   》 第二十六回 頒恩詔魏光遇赦服仙丹樹春解厄      佚名 Yi Ming

  柳太太見錢塘縣辭去,一時心亂如麻,即命傢人柳勇、連福,並帶兩個丫環,雇下船衹,往嘉興而來。不一日船到碼頭,柳勇先去稟知郡太,郡太吩咐打轎迎接,進入內堂見禮。賓主坐定,敘了寒溫。柳太太欲要開言,一時難以出口。郡太見此情景,忙問道:"不知太太有何心事?欲言不言?"
  太太見問,衹得將魏烈被害之事,說了一遍。郡太聞言大掠,一時忍不住流下淚來道:"如今怎生是好?魏烈若還是我親生的,衹索罷了;但是過繼螟蛉的,衹怕魏老爺不肯甘休呢。"
  柳太太道:"總求郡太麯折周全。"
  郡太衹是哀傷,不得言語。柳太太再三勸解道:"郡太不必煩惱了,我兒若得回傢,送到府上侍奉便了。"
  郡太止淚道:"豈有此理,老身已沾過令郎大恩,無可為報,女兒在傢之日,描下令郎圖像,老身親自在朝夕禮拜。"
  柳太太忙問道:"如此說圖像在哪裏?"
  郡太便攜柳太太手入房而去。柳太太定睛一看,果然一幅丹青畫圖,挂在壁間,形容與孩一般相似,心下想道:"原來如此,我們何福消受得起皇親日夜禮拜?故此患難連綿,不得斷絶。"
  便叫丫環除取下來,嚮郡太道:"我幾何等之人,怎經得貴人禮拜?待老身帶回傢,早晚看看。"
  郡太道:"老身無可報答,不過一點敬心而已。"
  二人又談些閑話,柳太太辭別下船,回傢而去。看官聽說,馬昭容自進皇宮之後,心中常記着樹春恩德,怎奈在宮不能禮拜;自從柳太太在郡太府中收了書圖,郡太亦住了禮拜。所以樹春的災難一盡消除,此是後話,下回解明。
  當下郡太乘着小轎,往見魏老爺夫婦,說及魏烈被害之事。魏老爺夫妻聞言,放聲大哭。郡太衹得勸解一番,魏老爺方纔止淚,即差人往錢塘四處尋覓屍首。再說蘇保有了三百兩銀子,就在柳府西首,尋了一所房屋。此座房屋,原是柳府之業,衹因先前住的不甚安然,所以如今搬空,無人居祝蘇保想道:"這間房屋,若非有什麽財物在那裏,故此沒福的不敢居祝我蘇保是不怕的,得了個大財,也未可知。"
  即擇一吉日搬了進去,開張面店,甚是鬧熱。到夜間時分,每每作怪,或恍惚見披頭散發之鬼,或冷風吹得透骨皆寒。蘇保疑心衹有財物在那裏,全然不怕。到也無甚相犯。況他是膽大之人,卻也習以為常。再說印然禪師帶了樹春、柴君亮、柳興,一直來到豹頭山,尋着了法悟禪師。這法悟禪師,又號淡然,乃是有德之僧,在豹頭山修行,過去未來之事,盡皆知曉,與印然有師兄弟之稱,當下印然便將樹春被拐子用毒藥所傷情由說了一遍,今日特來求懇師兄解救。法悟撣師笑道:"此有何難?"
  即命童子取一服丹藥,用薑湯半盞溶化,與樹春服下。那樹春覺得遍身酥麻,頭暈眼花,冷汗淋漓,咬定牙關,一時立腳不住,仰後一跌,在地下滾來滾去。柳興嘆道:"不好了,此藥必定是砒霜,我大爺與爾無冤無仇,何故害他性命?如今欲求生,反求一個死。"
  印然道:"休要着急,師兄此藥,乃是仙丸,停一刻必然見功。"
  柳興正在着慌之際,衹見樹春在地下爬起來,開得出聲叫道:"師父,徒弟開口了!"
  柴君亮與柳興俱皆大喜,樹春道:"我方纔服下此藥,入咽之時,痛得如油沸腸肚一般。恨不能地下鑽進去,停一會兒,方覺快活。"
  即上前拜謝法悟禪師道:"多蒙師父相救,此恩此德,沒齒不忘。"
  法悟禪師笑道:"快快打點回去,日後還有再會之期。"
  樹春應道:"既如此,徒弟即便辭別回歸罷。"
  印然禪師吩咐柴君亮道:"徒弟,爾可與樹春回去,我不及同行了。路上須要小心。"
  三人即時拜謝法悟禪師並印然禪師,一路起程回傢。且說英宗天子年逾花甲,傳位太子,立馬昭容為正宮皇后。郡太稱為國太。大赦天下除十惡大罪不赦。其文武官員,依例加升。是日新君退朝,馬後接駕,衹因心中難忘柳濤之德,見其罪不在赦內,便乘機奏明其事。天子沉吟叫道:"禦妻,爾休煩惱,待朕降密旨一道,命爾繼父於中排解便了。"
  那日聖上降了密旨,方治忠見旨意,心中歡喜。繼女果然有義,挂念不忘,我想柳上傑衹有此子,如今將樹春引了養親之例,便保得無罪。主意已定,行文到了嘉興,魏老爺大悅。遵照文書辦理,提出魏光,沐浴更換衣巾,打發內丁兩個,同公子去到馬府中拜見國太。國太大喜道:"難得公子俠氣救人,吉人原有天相。"
  魏光道:"感沐娘娘恩德如山。結草銜環,難以圖報。"
  國太大喜,備酒請了魏奶奶江氏,然後魏光拜見,國太認做繼子,閤府官員俱曉得是聖上旨意,加倍奉承,送禮賀喜。魏光在人之前,衹說是杭州柳樹春,不敢露出真名。再說花奶奶凌氏,聞知柳樹春遇赦出牢,便起了陰陽之心。叫春香道:"爾悄悄與爾哥哥說知,叫他將樹春殺死,取了首級回來見我。即時賞他三百兩銀子。"
  春香聽見此言心下沉吟,主母這等狠心!我若不去,她必怪我。等我與哥哥再作計較罷。即答應來至外邊,見了花昌,那花昌時常怨着凌氏平日間輕待他,如今正在想着凌氏,恰好妹子出來,說道這般話,心中更加着惱。可恨這賤人心性如此惡毒,不免先賞她一刀。春香道:"這個使不得,爾先到國太府中,悄悄將情由說與柳相公知情,叫他速速回傢,不可在此住的。恐有禍患臨身。然後回來,衹說柳樹春早已回傢,豈不兩全其美。"
  花昌聽了妹子之言,即到國太府中說明其事,魏光道:"多承美意,我自有道理,不用煩惱。"
  花昌隨即退歸與凌氏說:"樹春早已回傢去了,如今不在此地住的。"
  凌氏道:"既然回傢,爾可到他傢用心設計,不可露出機謀;若能取得首級前來,决不騙爾銀兩。還要另眼看待。"
  花昌乘機道:"少奶奶先將這三百兩銀子賞與小男,一刀成功便了。"
  凌氏欲報此仇心切,見花昌之言,信以為真,便取了三百兩銀子與花昌。花昌接了銀子出來,春香問道:"哥哥爾當真要去殺害他麽?"
  花昌應道:"妹子,你真實癡呆,我若果然要害他,豈肯依爾之言,指他脫逃?我想起來,妹子,爾在這裏,也沒有怎麽好處,到不如同我一齊去國太府中安身,免管些是非的事,樂得安閑。"
  春香道:"哥哥說得有理。今夜就在秀城橋相等妹子便了。"
  花昌說是,即先到國太府中說知,臨晚便至秀城橋等候。且說春香挨到定更時分,取了首飾釵環,打一個小包藏好身中,悄悄出了後門。來至秀城橋,同了花昌望國太府中而來。見過國太,便將凌氏欲謀害之事說了一遍。國太稱贊二人不已。
  自此兄妹就在國太府中居祝凌氏以為得計,此去必然殺害柳濤,此恨可消。次日聞知春香不見,衹道有什麽姦情懼怕逃走,並不疑及同花昌脫逃之事。再說樹春主僕同了柴君亮一路而來,早已聞知恩赦,魏光已經出獄。衹因依法悟禪師之言,快快回歸,所以亦不敢往嘉興耽擱,一直回傢。閤府傢人俱皆大悅,柳太太一見,猶如拾得奇珍異寶一般。樹春跪在地下,口稱:"孩兒不孝,久離膝下,使母親擔憂。皆孩兒不肖之罪。"
  柴君亮亦上前見禮,柳太太問道:"我兒別後之事,我已知道。衹有遇拐情由,未曾曉得。"
  樹春便把遇拐之事,並法悟禪師怎麽醫治說了一遍。柳太太道:"不是為娘的埋怨爾,若有疏虞,豈不誤了我桑榆晚景無靠?我兒作事差了!"
  不一刻酒席已備,郎舅二人左右坐下,中間柳太太坐的。柴君亮又談起:"衆姐妹不知有回傢麽?"
  樹春道:"大舅我曉得了。"
  柴君亮忙問道:"妹丈曉得怎麽?"
  樹春道:"我料她們一班姐妹,皆是潑天大膽,如今决無回傢。必定往山西擒捉宋文采。"
  柴君亮笑說:"以我想來,情實有之。"
  柳太太道:"想她們如果到山西,實在無見識,倘然在外流失,父母傢中哪裏得知?"
  柴君亮道:"算來還是我的本事低等,所以被這宋文采走脫歸山,生了牙爪,待俺再到山西出力,幫扶妹子擒拿這廝,碎屍萬段,方泄其恨。"
  酒罷各歸安歇。到次日柳太太命樹春往各間典當查明賬目。樹春領命,帶柳興到了各處典當查盤明白回來,打從蘇保店前經過,衹見圍得許多閑人,大傢都說拿妖精,拿妖精。樹春嚮前問道:"妖精在哪裏?"
  衆人指道:"在這面店裏面。"
  樹春正要入內,忽然一陣怪風,吹得透骨皆寒,衹見一個披頭散發蓋面紅須的怪物。主僕二人大怒,趕將進去,柳興順手取了一個木簸打將過去,那妖怪吹一口氣,把木簸飛過來,打在柳興頭上,一跤跌倒在地,鮮血迸流。樹春大怒,擎拳上前,高喝一聲打將過去。妖怪一見便走。樹春駡道:"走哪裏去?"
  一直追趕至後邊一個庭心內,樹春復一拳打下去,衹見一道韜光,衝得眼花繚亂,定睛一看,何曾有現出一個披頭散發蓋面紅須的怪物,卻有一柄生銅八角錘。樹春將手中之槌打下,一道毫光衝起,又是一柄生銅八角錘。樹春一齊提在手中,約有八十餘斤。哈哈大笑道:"天賜俺的寶物也。"
  來至外面,衆人問道:"妖怪如今在哪裏?"
  樹春道:"妖怪在吾手中,俺今不費吹灰之力,收伏妖怪,便保得此屋後來安然無恙。"
  衆人拍手稱奇,樹春聲名一發大震。樹春回傢,太太聞知,十分歡喜:"我兒爾今災難已脫,速速打點上京應試,功名二字,不可廢弛。為娘的在傢也覺安心。"
  柴君亮道:"妹丈,現今試期已迫,不可再耽擱日子。我當陪爾一行。"
  柳興亦要相隨前去,樹春不肯,令他在傢服侍太太。次日樹春收拾行李,帶了盤錢,同柴君亮辭別太太。蘇保聞知,願執鞭撻,跟隨前去,圖個前程。便與樹春拿了一雙金瓜槌,柳太太再三叮囑,樹春答應曉得。三人出門從旱路而行,到了嘉興,先來馬府見了國太,魏光,俱皆大喜。說不盡別後許多事情,各各細述一遍。然後辭別國太,又到張永林傢見了姐夫姐姐,永林夫妻十分歡喜,備酒款待。酒席之間,永林道:"舅兄已到此地,華府也該走一遭。"
  樹春道:"小弟心急如箭,若到華府必多耽擱;煩姐夫代弟一言,此去若博得一官半職,還要到山西擒拿宋文采,代花瓊報此仇,方泄我心中之忿。"
  永林又言及妹子同衆姐妹俱皆不知去嚮,柴君亮便將在山塘遇見之事說知,想必是一齊同往山西擒拿宋文采,所以無見回傢。永林夫妻道:"據華太太所料,亦是疑她們到山塘相探月姑,不想如此大膽!若果到山西,倘然有失,如何是好?"
  樹春道:"諒他們各有武藝在身,況又一齊同行,必不至有失。"
  少刻酒罷,樹春起身告辭,永林又相贈盤纏,三人離了張傢,一路趕行。饑食渴飲,曉行夜宿。一日正行之間,聞沿途之人,俱傳說金錢山宋文采造反,甚是厲害;又兼有妖道助他,所以官兵不能剿捕。如今朝廷無甚良將,衹得張挂皇榜,開科考武,前去擒剿宋文采。
  三人聞知,心中大喜。再說衆姐妹一心要往金錢山捉拿宋文采,不想到了孟傢莊,被烏鴉山山寇所阻,在此相據,不能前進。衹有月姑懷孕將近臨盆,心中不樂。不多幾日,一時腹痛難當,衹得在孟飛雲房內生産。孟員外夫妻猜疑不定,原來姓瀋的是女子,餘者衹怕俱不是男人!又不好問的。少刻月姑産下乃是男子,員外夫妻,好生看待,如自傢人一般。三朝滿月,都是孟員外料理。自此衆姐妹在孟員外傢將近四個月。
  樹春同柴君亮、蘇保到了蘇州,聞知八美俱在孟傢莊,又聞烏鴉山郝逵同二竜山熊文熊武合在一處,大肆猖獗,甚然厲害。方總兵與之相戰,難以取勝。樹春同柴君亮、蘇保便投入方總兵部下,那時正在用人之際,所投將士,俱皆收留。當下樹春上帳獻計道:"要除此賊,必須叫蘇保前去如此如此,便可成功。"
  方總兵大喜道:"果然妙計,當依計而行。"
  樹春又叫蘇保附耳道:"爾去烏鴉山假充投降,必須如此如此,於中取事。"
  蘇保答應一聲,即時打扮停當,望烏鴉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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