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 八美圖   》 第二十五回 弄姦計謀財害命暗窺伺盜銀出首      佚名 Yi Ming

  魏烈問那女子道:"小生是相求一事,不知姐姐肯允麽?"
  那女子應道:"不知相公要求我什麽事?"
  魏烈笑嘻嘻地走近前道:"求姐姐憐情惜意,賜小生片刻之歡,感激不忘。"
  那女子聽見此言,一時着惱道:"相公休得無禮,奴傢看你是個至誠老實君子,原來是一個輕薄惡少!奴傢雖是平民之女,略知禮義廉恥,苟且成親,决然使不得。"
  魏烈道:"姐姐既是這等清白說話,為什麽昨日把眼傳情於我小生?料姐姐必然有意,我故此回傢一夜思想,不能成睡!今朝特地前來與姐姐成其好事,望姐姐周全小生。"
  那女子笑臉叫道:"相公心性放下,休得輕狂,就使奴傢肯遂君意,也須防我嫂嫂在此,怎生做得勾當?"
  魏烈道:"不妨!我看你嫂嫂為人甚好,不要怕她。"
  那女子道:"相公真個書呆,我嫂嫂見你是個讀書之人,所以敬重你斯文二字,若然做出沒正經的事,衹恐嫂賭氣,如何是好?"
  魏烈道:"據這等說,小生是有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二人正在言談間,忽聽得外面叩門聲,那女子倉皇道:"相公不好了,有人叩門,如何是好?"
  魏烈此時心中着急:"待我出去罷!"
  那女子說道:"真正瘋了,你若出去,撞見了豈不是無私而有弊?如今權在奴傢房中一躲便了。"
  魏烈聞言,忙走入房中,躲在床後,不敢做聲。停一刻,見那女子走進房來,魏烈忙問道:"姐姐來了麽?方纔是誰叩門?"
  女子應說:"我衹道哥哥回來,吃了驚,原來是那化齋供的和尚,如今走了。相公快些回去罷。"
  魏烈道:"小生在着你房中,猶如在廣寒宮裏一般,望姐姐見賜小生片刻之歡。"
  那女子說道:"奴傢今朝若從命,衹恐相公以路花看待。"
  魏烈道:"姐姐不要煩惱及此,小生並非薄幸之流。"
  即上前摟抱上床,正要寬衣,那女子道:"相公休要性急,這房門要閉上的纔好。"
  即走下床閉門,衹見婦人慌慌張張,叫道:"姑娘快些出來。"
  女子答來了,一面嚮魏烈說:"相公且在此。奴傢出去就來。"
  即帶上房門而去。魏烈一心疑惑:我與她正要成其好事,為何被她嫂嫂叫了出去?這是怎麽緣故?可恨這婦人把我鴛鴦拆散!小生沒有風流之命,故此好事,不能成功。左思右想,獨在房中踱來踱去。正在莫測其故,忽見女子把香羅帕拭着淚珠進房而來,婦人跟隨後說道:"姑娘事已至此,不要傷悲了,萬般看你爹娘面上,今朝全仗你一人救了親兄。"
  女子應道:"嫂嫂這是斷難從命的。"
  魏烈忙問說:"有何急事?這般形容?"
  婦人道:"衹因夫君欠了店賬銀子一百兩。那邊告了官,要將妹子賣了抵賬。"
  魏烈說:"這還了得!這銀子我出了還上。"
  那婦人大喜,嚮了女子問說:"姑娘你意可好麽?"
  女子道:"若得相公美意,奴傢感恩不荊"魏烈道:"但我身邊沒帶有銀兩,須待回去取來。"
  婦人道:"如此相公速去速來,不可騙了我們。"
  魏烈道:"說哪裏活?豈有相騙之理!"
  即時出門,一路行來想道:"如今既然許允她了,身中又無帶有銀兩,我不免問柳太太先藉貸一百兩,回傢然後還她便了。"
  打算已定,一直來到柳府,入內見太太作下一揖:"晚生今日見一姓蕭之傢,欠了店賬銀子一百兩無以抵償,告發在官;要將妹子變賣抵項。晚生憐他,欲要相贈,奈無帶有銀兩在身。求太太暫藉紋銀一百兩,晚生回傢之日,即備送還。"
  柳太太道:"百兩銀子,小可之事,何須客套?"
  便命總管取一百兩銀子,付與魏烈。魏烈接過銀子,藏在袖中,別了太太,來到蕭傢,已是日落時分,遂嚮前叩門,婦人開門笑道:"相公來了麽?"
  二人入內,魏烈便將銀子付與婦人收下。那婦人說聲:"多謝,妾身去了就來。"
  魏烈道:"你傢姑娘為何不見?"
  婦人說道:"包在房中。"
  魏烈一時心想,在着廳上悶坐。少停婦人出來,見魏烈不言不語,呆呆坐的,即問說:"相公為何沉吟不語?卻是為何?"
  魏烈道:"你傢姑娘方纔與訂約並好,小生所以藉備百兩銀子,欲與姑娘成一好事。"
  婦人道:"相公差矣!我丈夫雖然貧窘,乃是清白之傢,並不是煙花門戶;況且相公讀書明理,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魏烈聽見此話,氣得兩眼圓睜,駡道:"既然說此無情話,銀子依舊還我,況我父親現在為官,不怕你作弄姦計。若然不還我銀子,看爾怎得幹休?"
  那婦人見魏烈凜然發怒,即裝成笑臉道:"相公真個是書呆,豈有白受人財之理?我是與爾取笑,後生傢這等性急!且請坐一刻,待我喚姑娘出來。"
  那婦人進入房中叫聲:"姑娘,這個人不是好惹的,想必是個大來頭,不與他應歡,諒不成甘休。爾出去陪他,等待爾哥哥再作計議。"
  姑娘即換了衣服出來,微笑說:"相公冷淡了。"
  魏烈一見姑娘之面,滿腔怒氣一時俱消,應說:"小生愛爾花容月貌,特來與爾親近香澤,未知姐姐今宵可肯見留麽?"
  女子道:"奴傢與相公邂逅相會,實是有緣;以蒙贈銀,恩德如山。理當留住相公,以身酬謝纔是。方纔嫂嫂乃與爾取笑,多多得罪。"
  把手拉住魏烈,雙雙進入房中。婦人便送了酒食,二人並肩而坐,殷勤勸酒。看官聽說,那蕭士高本是無賴之徒,有一妻子袁氏,並妹子京姑,原有幾分姿色。又不肯平白做這個買賣,又要錢鈔過日,所以做成局套,勾引有財的少年子弟,接到傢中賣顔,拐了財物入手,難成歡會。若肯甘休,大傢走散便罷。倘若不肯,謀害性命。如今魏烈皆因少年為色所迷。哪知入了姦局,損了錢財,又害了己身。
  蕭士高那夜回來,袁氏取出銀子與他觀看,又將情由說了一遍,蕭士高大悅。用過夜飯,悄悄嚮窗前一望,見京姑把魏烈灌得大醉,夫妻二人取下繩索,打了個圈兒,走入房中,罩在魏烈項上扭住繩頭,用力把索亂收。京姑抱住身軀,魏烈此時已是大醉遍身酥軟,無力掙脫。衹是雙足亂跳,好似落湯蝦一般,可憐一命而亡。
  蕭士高看見魏烈已死,便背了屍首,開門出來。四頭無人,走上一箭之地,見前面人語喧喧,手擎的燈籠而來,心中懼怕,不敢嚮前,衹得往西邊而去,見一雙斑斕猛虎張牙舞爪而來,驚得渾身冷汗,把背的屍首拋在地下,大步逃走如飛。到傢袁氏問道:"官人可有什麽人瞧見?如何這般慌張!"
  蕭士高應道:"看倒無人看見,衹有一雙老虎跑來,我慌忙拋下屍首走來。"
  袁氏道:"這個所在,沒有大蟲,如何有了這貨?"
  話說那蘇保做夜間生意,剛剛來到照慶寺,見蕭士高如飛地跑將過去,心中大疑。老蕭今夜三更夜半,有何事故,這等着慌?等我到他傢張看做怎麽勾當?便來至蕭傢,飛身一跳,上了房屋,嚮下一望,衹見房內燈光閃閃,蕭士高笑哈哈同兩個女子,在房中飲酒分銀。蘇保輕輕跳下庭心,躲在房外,嚮窗裏張望進去。衹見那婦人笑道:"可笑這魏烈癡心妄想,要與姑娘同床共枕,如今費了銀子,正不知魂魄遊到哪處去了!"
  蕭士高道:"虧爾這個傢主婆,做了淫婦種,真正好計,所謀必遂。"
  女子問說:"哥哥,這個屍首撩在哪裏?"
  蕭士高道:"順手一拋,不知拋在何處。"
  女子又說道:"哥哥,他是柳相國親眷,不要弄出事來。"
  恰好蘇保聽得明白,怒氣衝衝忖道:"我曾叨過柳大爺之惠,如今柳大爺親戚被其謀害,怎得甘休?待明朝去衙門出首,纔見我不負前情。這銀子今夜必先偷來,待明日再作計較。"
  打算已定。便躲在黑暗之處,見這三人言談少停,俱各大醉。那婦人叫道:"官人,姑娘醉了,大傢睡罷。"
  蘇保將筒呼一吹,登時吹滅了燈火。婦人說道:"這也奇怪,此刻全然無一些風影,為何燈火盡吹滅了?敢是魏烈陰魂不散,要來相嚇爾,老娘是不怕鬼的!"
  少刻俱各無聲。蘇保四處搜摸銀子藏好,飛身跳出,各處尋覓屍首,已不見了。衹得回歸。再說豹頭山有一個法悟禪師,那日在蒲團靜坐,一時心血來潮,屈指一算,乃是武麯星君有難,被蕭傢謀害,必須救獲來山。待老僧傳授法術,使他日後建功立業。即差青衣童子變成猛虎,將他馱回到山。解下繩索,灌了仙丸。魏烈方纔蘇醒,如夢初覺一般。定神一看見一禪師在蒲團之上靜坐,衹得上前叩謝救命之恩道:"弟子頓悟前非,願投門下服侍師父學些法術,求法師容納。"
  法悟禪師道:"既然公子不棄,就在此山暫住,待老僧傳授法術便了。"
  不說魏烈在豹頭山學法,再表柳太太見天色已晚,魏烈尚未回來,到了次日天明,還未見面。一時着急,打發傢人四處找尋,忽見看門的稟說:"外邊有一個蘇保,前來問道:'可有姓魏的親眷麽?'老奴回說有的,他說前來稟明兇信。老奴問他,他不知怎麽不肯說出,要面稟太太,所以老奴特來稟知。"
  柳太太聞言大驚:"既如此,快着他進來。"
  蘇保入內見了太太,磕頭畢,站在一旁。便將蕭士高謀害情由細說一遍。柳太太驚出一身冷汗,便命連福同蘇保去見錢塘縣。錢塘縣傳進二人入內,蘇保上前叩頭道:"小人姓蘇名保,昨夜遇見蕭士高慌忙奔走,小人一時心疑,到他傢探望,衹見蕭士高夫妻妹子三人,分派銀子已定。一齊吃酒談言,小人聽見他的話,纔曉得謀害了皇親性命。小人將銀盜取,跑到柳府稟知太太,太太命連福同小人抱贓物前來出首。老爺快快打點前去捉拿,恐怕他知風逃走。"
  錢塘縣立刻升堂,派差押同蘇保拘集兇犯蕭士高一傢前來聽審。差役接了火票,如飛而去。且說蕭士高夫妻,兄妹酒醒,已是五更時候。尋覓銀子,忽然不見。門又是閉好的,料必不是着賊,傢中物件依然不動,為何銀子不見?京姑衹道哥哥藏過,蕭士高衹道妹子希圖,正在傢中賭咒。忽聽見叩門之聲,蕭士高出來開門,蘇保同公差走進去,把蕭士高三人一起拿祝拖拖拉拉,到了衙門。錢塘縣升堂問說:"爾就是蕭士高?昨晚與妻妹分的銀子,如今在哪裏?"
  蕭士高道:"小人安分度日,並不為非,哪有銀子?"
  太爺大怒駡道:"爾這狗纔,謀財害命,還說並不為非?叫蘇保過來,將贓物與他一看。"
  蕭士高一見,心驚膽戰,為何銀子在他手裏?衹得含糊應說:"小人實是貧窘之傢,哪有銀子許多?"
  太爺叫道:"蘇保快上來須與他對證。"
  蘇保指着蕭士高駡道:"爾這狗奴才,靠的淫婦拐人財物,又謀傷人命,昨夜謀殺了皇親,將銀子對分,是我親眼看見,銀子被我盜取在此做證。爾當老爺臺前,還敢抵賴強辯麽?"
  蕭士高嚇得魂不附體道:"蘇保,我平日間與爾無冤無仇,無端何故害我?"
  太爺拍桌大怒道:"蕭士高還不肯招認麽?"
  吩咐兩班皂役,把蕭士高上了刑具,蕭士高疼痛難當,衹得叫說:"太爺,小的願招了。"
  縣主即命皂役鬆了刑具,蕭士高便將謀害情由說了一遍。又帶上袁氏京姑,二人懼刑,不打自招。太爺吩咐女犯收監。押同蕭士高指認屍首,送歸柳府。當堂賞了蘇保三百兩銀子,做個生活。蘇保叩頭道:"多謝太爺,小人如今再不做賊了。"
  衹見公差稟說押同蕭士高前去指認屍首,並無蹤跡。太爺吩咐暫行收監,打道往柳府而去。看官中,錢塘縣審此案,因魏烈是個皇親,懷的鬼胎,恐怕這官兒要弄歪了,所以到柳府與太太講情。登時到了柳府,把門入內稟知。太太請進,垂簾相見。錢塘縣打恭道:"求太太周全下官前程一二。"
  柳太太應說:"既是父母老爺這等說,待老身去見郡太說明,衹是屍首如何着落?"
  錢塘縣道:"待下官立時追比,自有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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