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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钩沉岁月凭古籍 空山何处觅斯人(2)
廖文伟 Liao Wenwei
袁懋森是长沙县人,举人,先后在南台书院、狮山书院和洞溪书院主讲,享有长沙经学大师之誉。
郭昆焘名声更响,他是同治二年(1863)广东巡抚,首任出使英国大使郭嵩焘胞弟,道光二十四年(1844)举人。他精明过人,才智超凡,且处事冷静沉着,多谋善断。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毛鸿宾、恽世临、刘昆先后延为幕僚,参谋军事,筹办粮饷,得到上下一致好评,被保荐为内阁中书四品卿。郭昆焘好作诗,有《云卧山庄诗集》传世,为晚清湖南名士。
其他各位主讲皆开列名姓籍贯以及在书院掌教年月,一目了然,二三十人。
次第阅看,书院营建、章程、院长主讲年表、院长列传、艺文、祀典、捐资、产业等细致入微,洞溪书院历史尽在其中。
徐树仁的激奋之情终于难以掩饰,他埋头阅看,口里"啧啧",全神贯注。好一会,他抬起了头,对中介的古玩商贩笑着。
"他要多少钱?"徐树仁问,他说的他是指书的主人。
不料中介的铜鼓人双眉一扬,笑了,笑得十分得意。他说:"不是他要多少钱,是我发现的,我们商量了,可以卖给你,你收藏浏阳的历史文化。不过,价钱就要贵一点……"
"行,只要合理。"徐树仁也爽快。
"合理,当然合理,4000元。"
"这么多,4000元?"
铜鼓古玩商贩提高了嗓子,他说:"我还是特意先去浏阳告诉你的,别人也会要的,你信不信?"
徐树仁不多说什么了。"4000元就4000元,我要了。"
从铜鼓回来,徐树仁一头扎进他的书房,捧定《浏东洞溪书院志》,一页一面、一章一节,细细地披览。他这才知道,他对自己的浏阳了解得太少了,认识得太肤浅了,挚爱得太没有根基了。
洞溪书院身处大围山麓,设立在浏东第一镇张坊的张坊村中,背靠青山,胸怀绿水,堪当"出宰山水县,读书松桂林"的绝唱。
从《浏东洞溪书院志》中的"洞溪形胜图"上可以看到,书院四周有八处胜景。官桥古碣有碑文可诵,龙山雪霁可眺远登临,云冻斜阳如西天悬日,石涧渔歌听山民唱答,桃林牧笛观童子横吹,还有那仙岩夜月揽星汉经天,龟阜烟消是农炊弥漫。至于八景中的佛寺晨钟,则传布的是慈悲气氛,播洒的是祥宁雨露,点缀于胜景之中,尤有清静肃穆之妙。"洞溪形胜图"虽为木刻线描,但书院宏伟,山峦巍峨,小桥流水,古道斜阳,昔日的辉煌与清雅,尽在势合形离的刀刻线描之中。
"洞溪书院图"更使徐树仁大感惊诧。
整个书院有高墙围护,入口两处,一为"凤道",一为"蛟腾",然后才是正门,正门两侧是偏门,于是直入龙门,登讲堂,过天心,上大成殿,眼前矗立着文昌宫魁星楼。文昌宫左右两侧有斗文霁,大成殿左右两侧是揽英阁和云梯、步月小门,生活设施"庖""bi"之所,"仓敖"、"铺屋"之处,甚至"庄屋"亦规整框划有区,还有"亦乐霁"、花园、"藏书处"等等,洗澡、睡觉、阅览、休闲、小卖、贮仓无一不整齐划一。一所书院,俨然便是一个小天地,又在群山之怀,绿水之畔,得天地日月精华,在四乡之中独为一方圣地。
洞溪书院的前身是张坊文昌祠义学,义学是例贡生张良赞自费兴办的,道光十七年(1837)即已向本土童生敞开了大门。不久张良赞再捐学田百余亩,年老体衰之日,竟给妻子立下遗嘱,他日撒手人寰,除妻子生活所需,全部家产捐给义学。张良赞去世后,张妻委托乡贤管理义学,并改为书院,正式于咸丰二年(1852)开馆。远近士子云集洞溪,书院于是在乡贤捐助下扩大"铺屋"和讲堂,此举延续多年,规模竟至于可与省城各书院相媲美。
历史的洪流卷走了岁月留痕。光绪三十一年(1905)洞溪书院改称学堂,1930年9月,旧式学堂改为列宁学校,此后洞溪书院悄悄地消失了。或说被毁于白色恐怖,或说被毁于山洪,直到1987年改造为洞溪中心完全小学,洞溪书院的名字,才又从人们沉寂的记忆中闪将出来。
2004年10月,《浏阳日报》记者寻觅洞溪书院的遗存,他们在徐树仁那里见到了《浏东洞溪书院志》,寻根觅迹,奔赴张坊镇,终于在张坊村中心完小一片空地上,捕捉住了书院之树的几片枯叶。那是几个大石墩,看起来像是柱础,四五个,东歪西倒,无声无息。
石墩们见证过洞溪书院的繁荣昌盛,聆听过芸芸学子的朗朗书声。它们都已苍苍老迈,倘若它们能开口说话,会告诉人们些什么?
夜深人静,秋声如织,月影渐长,徐树仁却了无睡意。举头望望疏疏朗朗的星汉,心臆间陡然生出几丝酸楚,不要忘却过去,不能忘却过去,可如今有多少东西可以供人们去钩沉往昔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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