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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怕是風流負佳期:西廂記裏的世情男女 》
第25節:第三本 張君瑞害相思雜劇(2)
侯虹斌 Hou Hongbin
紅娘看到他的虛弱和凄涼,用金釵敲門扇兒,說:"我是個散相思的五瘟使。"她傳遞給張生的信息就是:你愛着我們小姐,我們小姐也愛着你。而且,有我在中間為你們牽綫搭橋呢。張生一看還有機會,趕緊托紅娘傳送書簡。
紅娘想要推托,因為怕就怕崔鶯鶯要翻臉。她模仿鶯鶯生氣的樣子:"拽紮起面皮來",模仿鶯鶯的語言說,"查得誰的言語你將來,這妮子怎敢鬍行事";模仿鶯鶯撕信的表情,"他可敢嗤、嗤的扯做了紙條兒"。真是寫得聲情並茂,繪聲繪色,毫無半點造作之痕。張生以為是錢的問題,把紅娘惹急了,說:"哎,你個饞窮酸倈沒意兒,賣弄你有傢私,莫不圖謀你的東西來到此?……我雖是個婆娘有志氣。"紅娘慨然大氣,聽這聲氣,是女中丈夫啊!
張生把信寫好後,因為紅娘不識字,還念了一遍給她聽。信中有詩一首:
相思恨轉添,漫把瑤琴弄。
樂事又逢春,芳心爾亦動。
此情不可違,芳譽何須奉?
莫負月華明,且憐花影重。
紅娘本來對詩並無鑒賞力,卻對這首大加贊美,稱贊張生"忒聰明,忒敬思,忒風流,忒浪子"。與此同時,她又去勸張生,簡帖我幫你轉交,但你也要以功名為念,不要墮了志氣!要按平常,這些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話,哪裏輪得到一個丫鬟說?可見,這也是紅娘愛慕心切,倒先替張生的前途着想起來。
可惜,張生的心都在崔鶯鶯身上,對紅娘的話並不留意,他衹關心紅娘到底能否幫他玉成好事。他得意地稱:崔鶯鶯明日定會給我帶來好消息的,因為我的詩是"一道會親的符籙"啊。
2、用心撥雨撩雲假撇清,好意傳書寄簡真委屈
紅娘去回覆的時候,又偷偷地看鶯鶯。但這又與對張生的偷窺全然不同:看張生,是舔破窗紙兒從窗外看;看鶯鶯,則是"將暖帳輕彈,先揭起這梅紅羅軟簾偷看"。這跟紅娘與兩人的親疏關係有關。崔鶯鶯正在幹嘛?衹見她釵嚲玉斜橫,髻偏雲亂輓。"日高猶自不明眸,暢好是懶、懶。"半晌擡身,幾回搔耳,一聲長嘆。
紅娘把帖子留給崔鶯鶯的時候,多了一個心眼。她擔心如果直接把簡帖兒給小姐,估計小姐會不好意思,假惺惺一番,還不如把簡帖放在妝盒上,試探一下小姐的態度。
崔鶯鶯起床梳妝打扮了,照着鏡子,果然看到妝盒上的簡帖了。她打開簡帖,翻來覆去地看。紅娘偷偷看崔鶯鶯:"晚裝殘,烏雲嚲,輕勻了粉臉,亂輓起雲鬢。將簡帖兒拈,把妝盒兒按,拆開封皮孜孜看,顛來倒去不害心煩。"一連串形象化的動作,舞臺感相當鮮明,又生動又俏。這一大段,得到徐復祚的極力贊嘆,認為它"字字當行,言言本色,可謂南北之冠"。"當行"與"本色",即指戲劇語言的個性化、動作性和舞臺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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