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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 》 老北京的小鬍同 》
第25節:皈 依(6)
蕭乾 Xiao Qian
金絲眼鏡,帶着極不悅的顔色問堂役:"喂,什麽事,老徐?"
堂役嚇得倒退了兩步,瞪了景竜一眼,回說:"雅各軍官:他--一個街上的流氓……" 景竜聽了,不容分說,一把就抓住堂役的領口:"你他媽的纔是流氓呢。"
校役劈手要打。
軍官插到兩個中間。
"哥哥,你別動手。"陡然,一個熟悉的女孩子的聲音攔住了那粗大的手掌。景竜撒開堂役的領口。六衹驚異的眼睛一齊射嚮緑門裏。
是妞妞!校役看到自己的妹妹正虔誠地跪在一座半尺多高的小講臺前。旁邊是一個近三十歲擦着厚厚脂粉的婦人。臺犄角還跪着一個十二三歲呆裏呆氣的男孩。個個眼睛直愣愣的,身體都做着同樣姿勢:雙手搭在講臺邊沿。
正要嚮這陌生人嚴責的雅各軍官,驀地明白了這野人和當前"果子"的關係,一隻毛茸茸的手就輕拍到校役的肩上,用熟練但帶些洋腔的官話和藹地說 :"兄弟,既然這位是您的妹妹,我們就也是朋友了。"
校役正狠狠地瞪着他妹妹呢,察覺出肩頭上的手掌,就掉過臉來目光炯炯地說:"你?誰和你鬼子做朋友!你--你勾引中國人,叫她們丟下媽,丟下工作,不老老實實生活,跑這兒來瘋鬧!"他直直地指着那高高的鼻梁。
然後,一步闖進去,他拖了妞妞顫慄着的弱小肩膀說:"走,你個丟臉的丫頭,媽還坐在門檻上傻等着你哪!"
妞妞睜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她如一幼小奴隸似地仰視着薑黃製
服的銅紐扣。
"喂,弟兄,她是我們的人啦。"雅各軍官趕過去,按住妞妞的肩頭,鄭重地對校役聲明。"她悔改完了才能跟你走。請站在門外等一等吧!"雅各軍官用手指着緑門,示意要他出去。
但這更惹惱了校役。不爭氣的妹妹他决定帶回傢去管教。當前他覺得是一個極嚴重的局勢。白麵書生天天所喊打倒的帝國主義似乎就立在他面前了。他眼睛裏迸起火星。他感到極大的侮辱。他看到了復仇的機會。抓在妞妞肩頭的那兩衹毛茸茸的手,像是掐着民族喉嚨的
一切暴力。他一把給拽開,隨着,狠狠地在那薑黃製服的前胸推了一掌。
雅各軍官踉踉蹌蹌地跌到講臺下。
" 呃, 呃, 你 這 個 中國人!"他擡起垂了散發的頭,摸着下顎,紅着臉,狼狽地說,驚奇着在這黑暗大陸上布道六年從來也不曾遇到的經歷。他搖了搖頭,欠着身子喊:"老徐。
去叫巡警來。說有土匪!"
老徐剛轉身要走,就為校役一腳踢着大腿,軟軟地倒下。
"別,別!"妞妞用膝頭做圓規心,轉了個半圈,睜大了淚汪汪的眼茫然地哀求着:"軍官。看在我面上,您饒了我哥哥吧。哥哥,你別那樣了。你賠賠禮就完啦。"
"賠禮?他媽的,虧了你這丟臉的丫頭說得出。還不趕快起來跟我走!"他一把拖起妞妞來,鄙夷地看了左右兩眼,"跟我走!我倒瞧瞧我這妹妹是誰的!"
妞妞顫抖着不知所措。她用依依哀憐的眼神望着那適纔以宏亮聲音祈禱的軍官,看着那些臉嚇成土色的一道悔改的同伴。但校役那衹強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臂膀,氣勢洶洶地把她拖出了堂門。
北風仍在怒號着。花牌樓底下的路燈在忽明忽滅地眨着眼睛。
一九三五年一月
郵 票
生活裏轉着多種多樣的輪。抓着一隻,就會成為這人一切想望的中心。
我的生活一嚮就離不開玩耍。前年高爾夫球時興的時候,我的閑暇就都消磨在大華球場裏了。在課室裏還研究球洞和路綫,夢裏仍像握着那根細長粗頭的球棍,嚮着一個極蜿蜒的球門撞。撞着了,會樂得把被子踢個窟窿。可是這把戲一熟,就沒味兒了。我有着許多頂體貼的朋友,在我對這玩藝兒的興趣剛要告盡時,就又拖我到別的上面玩。人傢都捧我,說我這不會發愁、貪玩的性情是我一生的幸福。不過他們不知道為了功課,我給人作過多
少大揖了。
今年又給一個同學傳染上搜集郵票的癖好。起初,人傢分我幾張印着熱帶植物或美國自由神塑像的郵票。我覺得怪好玩的,就隨手夾在書本裏了。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資料來源】上海三聯書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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