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怎么不响了?你给我出个主意呀!你看我等一会儿应该怎样对付她,还是对大家说呢,还是不响?我简直没有了办法了,同你商量你又阴阳怪气的真不够朋友!"
"你也不要太着急,大家都是社会上有地位的人,不要闹得太没趣,慢慢的再商量办法。反正曼丽也知道给你看破她还不好意思再同你亲热了,只要你对你自己的老爷稍微警戒警戒,料他以后也不会再做,闹出来大家没有意思,你说对么?"
这一位听了对方几句很冷静的话以后倒也气消了一半,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紧张了,眼睛看着对方的脸静默了几分钟,慢慢的站了起来,低声的说:
"好罢!我听你的话。不错,闹起来也没有多大好处,只要我以后认识了她就是。那我就托你等一会儿,她若是进来,你说她几句,叫她知道知道,就是我不响,问问她自己好意么!我是不预备再同她讲话了。"说完了就往外边走去,那一个是一只手托着脸,眼睛看着另一只手里的香烟,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一声也不响,这时候屋子里的空气非常之静。婉贞,自从她两个进来之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们的身子,心里逼着一口气,听出了神。这时候才算把气松了,抬眼一看屋子里的人也都走完了,只有静坐的那一位--她也好像没有觉得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婉贞也看着她不知道想甚么好。忽然里屋子的小兰匆匆忙忙的跑到婉贞面前,好像又有甚么大事发生了似的说:
"快点!你的电话,大约是家里来寻你,说是有要紧事情叫你无论多忙也要去听一听,你快去罢!"她说完了就即刻要来拉婉贞去,婉贞可给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都麻木了似的,好像是才从一个恶梦里惊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可是听说是家里,她才想起一切,想起还有二宝病着呢!这时候来电话不要出了甚么事--她不敢再想,她怕得连着出冷汗,心里跳得几乎站都站不起来。小兰也不管她说甚么,只急急的拉着她就往里跑,拿起电话筒她只说了一声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听得立生的声音在说:
"你是婉贞么?你怎么样了,问经理支着薪水没有?二宝现在已经热得不认识人了,一定要快去买了针药来打才能退热,不然恐怕要来不及了。你知道么?哙!你为甚么不说话呀!"
婉贞听着立生的急叫声,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心里一阵阵的痛,脑子里乱得连她自己都不知应该做甚么好。老实说她自从进来之后,脑子一直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现在才又想起二宝那只烧得像红苹果的小脸儿,她又何尝不想立刻能拿到钱呢!可是她……
"哙!哙!你说话呀!到底你甚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早一点把药带回来?你为甚么不开口呀?真急死人了。"
"好,我知道了,在半个钟头以内一定回来。"勉强的逼出来这一句话,说完不等回答就把电话筒挂上了,她自己也飘飘荡荡的站也站不直了,好像要摔倒似的,吓得小兰立刻上前扶着她走到外间去。婉贞由她扶着像做梦似的向前走着,可是心里简直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这时候她需要安静,静静的让她的脑子清一清,可是事实不允许她如此做。等她还没有走到自己座位面前,已经听得又有一个女人在那里同刚才坐在镜台边静想的一个在那儿吵架,声音非常之大,一句句的钻进婉贞的耳朵里,不由她不听。那一个坐着的女人这时候脸色变得很苍白的,瞪着大眼对立在面前的女人厉声的说:
"我告诉你,叫你醒醒不要做梦!亨利老早就是我的人,他没有同莉莉结婚之前就是爱我的,因为我不能嫁他,他才娶的莉莉。可不能让你们有任何关系,你快给丢手,不然我决不饶你,你当心点!"
那女人听了这些话,反而抬起了头大声的狂笑--笑得十分的自然而狡猾,又慢又冷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真可笑!说这种话不怕人笑,亨利不是你的丈夫,你无权管,我爱谁恨谁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劳你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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