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带着极不悦的颜色问堂役:"喂,什么事,老徐?"
堂役吓得倒退了两步,瞪了景龙一眼,回说:"雅各军官:他--一个街上的流氓……" 景龙听了,不容分说,一把就抓住堂役的领口:"你他妈的才是流氓呢。"
校役劈手要打。
军官插到两个中间。
"哥哥,你别动手。"陡然,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拦住了那粗大的手掌。景龙撒开堂役的领口。六只惊异的眼睛一齐射向绿门里。
是妞妞!校役看到自己的妹妹正虔诚地跪在一座半尺多高的小讲台前。旁边是一个近三十岁擦着厚厚脂粉的妇人。台犄角还跪着一个十二三岁呆里呆气的男孩。个个眼睛直愣愣的,身体都做着同样姿势:双手搭在讲台边沿。
正要向这陌生人严责的雅各军官,蓦地明白了这野人和当前"果子"的关系,一只毛茸茸的手就轻拍到校役的肩上,用熟练但带些洋腔的官话和蔼地说 :"兄弟,既然这位是您的妹妹,我们就也是朋友了。"
校役正狠狠地瞪着他妹妹呢,察觉出肩头上的手掌,就掉过脸来目光炯炯地说:"你?谁和你鬼子做朋友!你--你勾引中国人,叫她们丢下妈,丢下工作,不老老实实生活,跑这儿来疯闹!"他直直地指着那高高的鼻梁。
然后,一步闯进去,他拖了妞妞颤栗着的弱小肩膀说:"走,你个丢脸的丫头,妈还坐在门槛上傻等着你哪!"
妞妞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她如一幼小奴隶似地仰视着姜黄制
服的铜纽扣。
"喂,弟兄,她是我们的人啦。"雅各军官赶过去,按住妞妞的肩头,郑重地对校役声明。"她悔改完了才能跟你走。请站在门外等一等吧!"雅各军官用手指着绿门,示意要他出去。
但这更惹恼了校役。不争气的妹妹他决定带回家去管教。当前他觉得是一个极严重的局势。白面书生天天所喊打倒的帝国主义似乎就立在他面前了。他眼睛里迸起火星。他感到极大的侮辱。他看到了复仇的机会。抓在妞妞肩头的那两只毛茸茸的手,像是掐着民族喉咙的
一切暴力。他一把给拽开,随着,狠狠地在那姜黄制服的前胸推了一掌。
雅各军官踉踉跄跄地跌到讲台下。
" 呃, 呃, 你 这 个 中国人!"他抬起垂了散发的头,摸着下颚,红着脸,狼狈地说,惊奇着在这黑暗大陆上布道六年从来也不曾遇到的经历。他摇了摇头,欠着身子喊:"老徐。
去叫巡警来。说有土匪!"
老徐刚转身要走,就为校役一脚踢着大腿,软软地倒下。
"别,别!"妞妞用膝头做圆规心,转了个半圈,睁大了泪汪汪的眼茫然地哀求着:"军官。看在我面上,您饶了我哥哥吧。哥哥,你别那样了。你赔赔礼就完啦。"
"赔礼?他妈的,亏了你这丢脸的丫头说得出。还不赶快起来跟我走!"他一把拖起妞妞来,鄙夷地看了左右两眼,"跟我走!我倒瞧瞧我这妹妹是谁的!"
妞妞颤抖着不知所措。她用依依哀怜的眼神望着那适才以宏亮声音祈祷的军官,看着那些脸吓成土色的一道悔改的同伴。但校役那只强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臂膀,气势汹汹地把她拖出了堂门。
北风仍在怒号着。花牌楼底下的路灯在忽明忽灭地眨着眼睛。
一九三五年一月
邮 票
生活里转着多种多样的轮。抓着一只,就会成为这人一切想望的中心。
我的生活一向就离不开玩耍。前年高尔夫球时兴的时候,我的闲暇就都消磨在大华球场里了。在课室里还研究球洞和路线,梦里仍像握着那根细长粗头的球棍,向着一个极蜿蜒的球门撞。撞着了,会乐得把被子踢个窟窿。可是这把戏一熟,就没味儿了。我有着许多顶体贴的朋友,在我对这玩艺儿的兴趣刚要告尽时,就又拖我到别的上面玩。人家都捧我,说我这不会发愁、贪玩的性情是我一生的幸福。不过他们不知道为了功课,我给人作过多
少大揖了。
今年又给一个同学传染上搜集邮票的癖好。起初,人家分我几张印着热带植物或美国自由神塑像的邮票。我觉得怪好玩的,就随手夹在书本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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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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