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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佳人 》 竜鳳再生緣 》
第二十五回 為救夫明堂進京 貪美妾奎璧挂帥
陳端生 Chen Duansheng
卻說榮發即忙趕到貢院,衹見一陣人圍住。榮發嚮前停住,就問旁人。旁人答曰:“頭名解元,無人認得,名字叫個酈君玉。”榮發曰:“解元果是酈君玉麽?”人見其問得有異,忙問榮發曰:“老兄若知解元蹤跡,望乞指示。”榮發聽得主人中了第一名解元,喜不自禁,連話都說不出來,停了一會,就說曰:“解元就是康若山員外的義子,捐監高中的。”報人聞得此言,即便往報。
榮發奔回傢中,喘息不定。明堂吃一驚,曰:“永為甚這等慌忙嚴榮發喘了一會,方答曰:“原來相公高中解元了!報人在貢院打聽,無人得知,小的對他說明,少停即便報。”道庵大喜曰:“這方是大主考識文了。”不一刻,衹見二三十人進來報曰:“恭喜,酈相公高中瞭解元!請老封翁並老太安人前來受我們叩賀。”一時堂上熱鬧,人聲鼎沸。康員外吩附備酒款待報子。
這解元比不得舉人,登時有撫院公人押轎前來,明堂先去拜了主考。袁公見是一個垂署俊雅書生,留坐待茶,曰:“老夫看賢契佳作,衹道是老邁夙儒,不意卻是青年書生,令人敬服。春閨務要早進京赴試,免使老夫盼望。”酈明堂曰:“全仗恩師栽培。”遂叩謝而出,又去拜謝副主考及房師,各各誇奬;然後拜見上司府縣,忙了一日。早驚動了滿城文武官員,陸續拜賀,送聯禮,紛紛不絶,俱是康員外陪坐接待。至晚,明堂方回。樂人奏動音樂,先拜傢堂祖先,後拜若山夫妻,到初更後方靜。
次日,自有許多鄉紳、同年來拜,又鬧了一日。康員外樂蒙難言,厚賞賀客僕人。不幾日,赴了鹿鳴筵宴,及送主考回京。孟、袁二主考叮囑:“鼕內趕早進京應試,是為厚望。”明堂唯唯敬曙。
康員外擇了吉日,竪立旗桿。一日,若山與明堂談論傢務,明堂偶問曰:“爹爹祖墳在於何處?理當祭祖。”若山曰:“爾不知曹祖傢遠在荊州府江陵縣鄉間,稱我傢為巨族,祖墳皆在此處,路程須要八九曰:怎能纍爾跋涉?“明堂曰:“既要察祖,何辭遙遠,就在來日吉期起程。”若山更喜曰:“如此則是極好了。”即進內,見孫氏夫人:“孩兒孝心,來日同我在祖傢祭掃墳墓。我族中知孩兒榮宗耀祖,亦是我的體面。”孫氏聞言,心中喜悅,急忙收恰行李物件,令人備了三乘大轎,因榮發力弱,跟隨不上,亦坐一肩小轎,帶了四名傢人,多備銀兩,次早一同上路。
夜宿朝行,趕了八九日路,已到江陵故裏,就在親近族中安歇。若山率子拜會同宗並及諸親友傢人,皆說富貴雙全,日日請酒。其中寒苦親族,各有所贈,無人不感激欣幸。一連三日,祭祀祖墳畢。
次日閑暇,明堂探知皇甫敬元帥府第,離此不過十裏之遙,欲思前往一遊,以遂志願,即對榮發說知。早飯後,嚮義父說曰:“孩兒欲帶榮發出門遊玩景緻,特來告稟。”若山曰::遊山玩景,正是雅人所為,但爾主僕柔弱,不宜遠行,當早回來!若路稍多,則宜坐轎,步行恐太勞累。”明堂稱是,帶些碎銀,兩人步行,一路訪問皇甫元帥府第。
行了七八裏已到。按皇甫傢風已四代富貴榮華,所以府第極其高大,屋上兩頭挂着獸頭,重門關鎖,府前寂靜無人,門口一對大銅環,帶着一把大鎖,加上十字形兩條封皮,乃是錦衣衛所封的,上面用油紙蓋住,以蔽風雨。但見蛛網布滿門前,數株大樹,鴉鵲無聲。此正深秋時候,黃葉滿地,無人掃除。門前有一告示,乃上書着地方官看管的榜文。明堂不覺對景生悲,淚忽流下,對榮發曰:“此乃我傢,可恨姦臣陷害,室封人逃,未知何年重振傢門,夫妻再得團圓。”榮發答曰:“小姐如此節義,皇天自當庇佑早得團圓。”明堂立在門前,秋風佛面,遂有感口占一律,詩曰:
西風寂寞掩重門,道是將軍舊宅園,血戰已虛除畫錢,朱批初賜鎖銅環。徵衣戰馬人何在?夜月空梁燕不還,爭似當年王謝府,英雄徒憶贅蘭山。
酈明堂吟罷退出,行來不遠,衹見一廟宇,甚是巍峨,匾額寫着:“九天玄女娘娘行宮“。主僕進廟,由走廊下來,到大殿桌前,衹見一僧坐在此處賣香燭,便間曰:“聞皇甫元帥失陷番邦,傢眷解京,未知可有音信否?”僧人曰:“可惜好人無好報應,前日擒捉母女進京,幸而公子知風逃走,至於母女俱無消息。聞得人說,此事皆因公子與勢豪之子爭婚,孟氏不許勢豪之傢,卻許皇甫公子,故生此禍,以致陷害皇甫滿門,謀奪孟氏姻緣,未知孟氏小姐能守節否?倘不能守節,枉了皇甫滅門之禍,真是不值!“明堂聞言傷感,間曰:“諒皇甫公子武藝弓馬精熟,文事料必有限“僧人曰:“聞得公子與小姐乃元帥親自教誨,詩文皆通。”即指着柱上一副對聯曰:“此就是皇甫公子親筆,教工雕匠人刊刻的。相公觀看,便知其才學如何。”明堂聞言,立正一望,見是八分字體,其對聯文曰:
聖界岩蹺清啓遠,禪房寂靜妙香高。
旁寫皇甫芝田沫手拜題。自嘆誰知卻是文武全纔,真是可惜;遂問曰:“皇甫公子名叫芝田麽?”僧曰:“芝田是皇甫公子的字,尚非官名。”此時日將斜西,明堂取出四錢銀子,折作茶儀。僧即欲留齋,明堂曰:“敝寓離此處甚遠,後日領情。”僧人送出廟門,作揖而別。
主僕辭別上路,乘轎回寓。明堂自見丈夫筆跡,時刻念念不忘,寢食俱廢。次早明堂起來,尚未梳洗,榮發大驚間曰:。不意小姐容貌為何憔悴?”明堂不信,取鏡一照,果然,不覺流淚日,自見丈夫筆跡,朝夕思想,不知流落於何處?榮發曰:“小姐乃明理之人,須當丟去愁煩,保養精神,以求功名,救出姑爺全家性命。倘日日傷感,損了精神,則自誤功名,枉了小婢苦心。”明堂謝曰:“蒙爾良言相勸,自今以後,痛改前非,從此用心書史。”
一日,若山對孫氏曰:“爾看孩兒前日贈元郎盤竜玉鍺等物,足見其非小戶人傢。他今乃念舊,同我遠方祭祖,可見我待他不差。”孫氏曰:“我看你待人尚不周到。”若山曰:“我有何不到之處?”孫氏曰:“你許多年紀,尚娶二妄,孩兒青春卒少,孤枕獨眠,休竟不言及聘娶,豈是為父的道理?”若山曰:“此事我已思過多時,欲耍聘娶,哪裏去尋個女子容貌及得弦兒的?我想他進京赴試,自有才貌超群的女兒可配得弦兒的。”孫氏點頭曰:“孩兒容顔太美,難尋配偶,既有此意,當嚮孩兒說明。”若山曰:“說得有理。”就書房去見明堂,將方方與孫氏商議進京及折親之事對他細說,“遇有妥當婚姻,即便許允,不必寫信告我。”
明堂曰:“孩兒立志功名,若不成就,决不提婚姻之事。”若山曰:“婚姻亦是大事,務要留心。今可趕早同你姑丈進京,好用心攻書,免得慌忙。”明堂允諾。即取過歷日,一看三日之後就是黃道吉日。若山入內取足色赤金一百兩,“你可帶在身上,休使衆人知道。爾姑丈乃是寒士,凡事老成練達,我將路費交他,免爾勞心。”明堂曰:“既有路費,此金無用,不必帶去。”若山曰:“此金以防遇有官員招親,聘金之用,務要從厚,若是不足,可嚮俞員外藉用,方不有誤。我修書一封交付,爾進京可住在文興號緞店俞智文員外傢中,場事亦可托其照料,倘要用銀,就嚮他告藉。”明堂十分感激。若山把路費交吳道庵。次早,主僕三人辭匙上轎,一路平安到京。
且說山東巡撫奏稱,吹臺山賊寇韋勇達,拜認皇甫敬之妻尹氏為母,伊女皇甫長華為妹,聚集城夥數千人,看來為患不小,請旨定奪。成宗因遼東番寇攻打登州利害,遂置不聞。劉奎璧知有禍來,密與心腹商議,可恨皇甫少華奪我良緣,孟氏帶刀行刺,使我至今無妻。待我請旨領軍,徵剿吹臺山,擒捉娥首韋勇達獻功,奪了皇甫長華為妻,豈不一舉二得?傢將回聲稱是。
次早,私自上殿奏曰:“臣聞韋舅達並叛逆皇甫敬妻女在山聚集匪類,殺人放火。臣領軍一萬,就前往徵討,以報國恩。”成宗大喜曰:“難得國舅忠心。”即賜蜀錦袍一領,加封滅寇大元帥,就着御前二等指揮使連登為前部先鋒,領一萬軍前往。若得破賊巢班師,自有封賞。一面着欽天監擇定出軍吉日。劉奎璧就在殿上穿了大紅袍,挂了帥印;連登亦挂了先鋒印,各賜替花挂紅,各賞三杯禦酒。
那欽天監奏稱十二月初三日青竜吉日,得好起軍。帝準奏,就着國舅入宮,拜別皇后。內監引到昭陽宮外,劉皇后宣入,行了君臣禮,賜坐。奎璧奏明請旨徵剿吹臺山,特來辭別等情,皇后大悅曰:“難得賢弟有志,若得取勝,自有封賞。”即賜宴餞別。奎璧飲了數杯,即辭別回府。
劉捷聞知,驚怒交加,大駡曰:“爾不曾出徵,且近來氣色不好,怎敢請旨出徵!“奎璧曰:“憑着武藝,自信可以取勝,何必多慮。”劉捷恐聖旨已出,難以輓回,衹得囑曰:“凡事須要相“而行。”奎肇口雖答應,心中大為不然。
次日,奎璧即領兵到操場試演。到了十二月初三日,祭奠帥旗,就着連登領兵三千作前部,元帥隨後迸發。
到了十二月初七巳牌,吳道庵三乘轎並魏能、馮順押了行李進京,見京甚是熱鬧。
末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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