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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周而復封筆孤本——往事回首錄 》
迎接新的戰鬥任務(1)
周而復 Zhou Erfu
1976年10月6日，這是偉大的富有歷史意義的日子，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反革命"四人幫"。空前浩劫結束了，顛倒的歷史逐漸恢復它的本來面目。 嚴寒的鼕天過去了，明媚的春天悄悄地來到了北京。1978年2月24日，全國政治協商會議第五屆全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我被特邀為全國政協委員，出席大會。特邀委員都住在北京西郊友誼賓館。開會那天早晨，我到李維漢同志的房間看望他，他手裏拿着一張報紙認真仔細在看，臉上浮着少有的爽朗笑容，他見我走進房間，指着報上排列密密麻麻的名單，興高采烈地對我說："而復同志，你看看這張'解放報'。"我註目那張報紙的報頭，是毛主席書寫的俊秀有力的四個大字：人民日報，並不是解放日報啊，為什麽叫做解放報？一時給懵住了，露出詫異的神情。李部長(李維漢同志建國後即任中共中央統戰部部長，我們習慣地稱呼他為李部長。）察覺我神色，接着說，你看看上面的名字就懂了。我恍然大悟，便說："這的確是解放報。" 這天報上登的政協委員名單中有：鄧小平、趙紫陽、烏蘭夫、李維漢、陸定一、郭沫若、習仲勳、宋任窮、彭衝、王首道、楊靜仁、康剋清、包爾漢、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黃剋誠、劉瀾濤、周𠔌城、肖剋、王光英以及各界人士，如丁玲、鬍風、廖沫沙、楊獻珍、梁漱溟、宋希濂、董其武、張剋俠、杜聿明、唐生明、瀋醉、杜建時、黃植誠和巨贊等，絶大多數都是在"四人幫"淫威下被打倒在地，再踩上一隻腳，永世不得翻身的對象。粉碎"四人幫"前後，這些被"打倒"的對象，陸陸續續平反了，恢復了名譽，大半衹是有關的小範圍的人知道，社會上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政協委員名單一發表，集體亮相，讓全國人民也可以說包括世界各國人民知道，這些被"打倒"的人解放了，一切污衊不實之詞一掃而光，還歷史以本來面目。無怪乎李部長稱這天的《人民日報》是"解放報"。 第四屆全國政協衹有1199名委員，五屆政協增加了789名，增加的名額絶大多數是特邀代表、特邀委員比第四屆增加了800多名，各界委員都有很大的代表性，團结範圍之廣泛，在社會上聲望之高，可以說是空前的。這些委員在"四人幫"橫行時期，都遭受到程度不同的災難，抄傢、批鬥、逮捕，有的被關進監牢或者特監，有的被流放到外地，有的被下放到基層，更多的是被"停職反省"，繼而當做"牛鬼蛇神"關進了"牛棚"，進行各式各樣的批鬥，多則十年八年，少則三年五載。 全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也受到迫害和災難。在"文化大革命"十年動亂期間，毛主席稱做中國革命三大法寶之一的黨的統一戰綫政策遭到空前未有的大破壞，全國政協和各地政協處於癱瘓狀態。許多全國政協委員和民主人士受衝擊，遭迫害，所有各省市各地區政協都無法進行工作、被迫停止工作與活動。 1966年7月7日，政協第四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會第五次會議和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33次會議舉行聯席會議，决定全國人大、全國政協會議不定期延期召開。"中央文革小組"負責人之一康生在會上作了關於人大、政協大會延期召開的說明。 "造反派"紅衛兵高呼"破四舊"，他們想衝擊什麽地方和什麽人，就毫無阻攔地衝擊。他們也不放棄衝擊統一戰綫性質的政協機關，使政協機關無法進行日常工作。周總理為了保護政協機關不再遭受衝擊，批示政協機關停止辦公，1966年8月30日政協機關對外的大門關閉了，駐上了軍代表。周總理還想到處於隨時將要受到衝擊的民主人士和各民主黨派的負責人，他擬了一個保護幹部名單，其中有著名的民主人士，如宋慶齡、何香凝、程潛、傅作義、張治中、邵力子、蔣光鼐、蔡廷鍇、郭沫若、章士釗、沙千裏、張奚若等，還有原國民黨政府的副總統李宗仁等，並經毛主席批準。對少數著名民主人士住宅，則派部隊保護，有的幹脆轉移到部隊的醫院，如李宗仁就給送到301醫院，化名住進了病房，避免紅衛兵的衝擊，安全地度過暴風驟雨的暗無天日的時光。1969年5月，全國政協主席周恩來給駐政協機關的軍代表信中指示：不要去鬥批民主黨派的領導人，即他們的中央委員和各省市黨部的委員。對保護宋慶齡，他特別指出："宋慶齡和共産黨的長期合作是始終如一的，我們應當尊重她。" 從1966年到1978年，政協工作整整停頓了12年，粉碎了反革命"四人幫"，纔有可能召開第五屆全國政協會議。受衝擊，被抄傢，關"牛棚"，住監獄，挨批，挨鬥，挨打的革命老同志和民主人士，劫後重逢，感慨萬端，憤怒斥責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對他們的迫害。 1978年2月24日，全國政治協商會議第五屆全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在人民大會堂舉行。聳立在天安門廣場西側的人民大會堂，在北國初春的陽光照耀下，給蔚藍的天空一襯，顯得更加莊嚴巍峨。我和委員們一道進了大門，踏着紅豔豔的地毯嚮裏面走去，一片騰騰熱氣迎面撲來，縱情歡笑的聲浪嚮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委員們劫後重逢，有如隔世，有的緊緊握手，有的熱情擁抱，有的親切交談，仿佛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 我第一個碰到的是歐陽平同志，他是參加二萬五千裏長徵的老戰士。上海解放後，曾任上海警備司令部政治部主任，那時我們相識的。以後，他出任成都軍區副政治委員，因病住了醫院，他接到出席政協會議的通知，好像疾病立即消逝了，興奮得中斷了治療，趕來出席會議了。站在他不遠的地方有一位白鬍須老頭兒，似曾相識，可是我記不起來他是誰了。曾經被反革命"四人幫"批判為"文藝黑綫頭目"的周揚同志，平反後出任社會科學院顧問，他笑着問我："而復同志，你不認識他了嗎?他就是李初黎同志。"李初黎，原名李楚離，在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後，1927年回國，是郭沫若同志為首的創造社的主要成員之一，在《文化批判》、《思想月刊》、《創造月刊》等上發表的主要理論文章有：《怎樣地建設革命文學》、《普羅列塔利亞文藝批評的標準》等。抗戰初期，在延安，我們相識的。建國後，他出任中共中央聯絡部副部長，在外事活動中，我們經常見面，可是看到那飄在胸前的雪白鬍須，卻認不出來了。在歡笑聲中，我看到廖仲愷女兒廖夢醒同志。她年過古稀，最近腿摔壞了，行動不便，就坐輪椅來參加今天空前的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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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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