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他失窃的事,他也跟我对坐着发愁。 我不能指望他帮我。他自己的家也是一团糟。在他战前的家中,有十多个佣人,这些人全都跟着他逃了出来,自从他添了个孩子,佣人又相应增加。他们加入家务讨论,自说自话,他们偷东拿西,吵吵嚷嚷,永无宁日。他就在这种恐怖环境中生活。一天,我问他司机哪里去了,他淡然道:“我不知道,我己经三天没见到他了。希望他回来,因为我的车还在他手里。” “你为什么不找个新司机呢?”我温和地问,跟中国人发急无济于事,“这人老是消失不见,是不是?我看你应当找个好一点的司机。” “呵,不行的,”海文吃惊地道,“我怎么好跟阿魏说呢?而且我毕竟还没被绑架,我不是好好的?我不是好好的?” 他是好好的。以前他曾被绑架过。绑匪向他父亲开出了天价。据我所知,他父亲分文未付,而他也毫发无损地回了家。只是被关了相当长的时间。海文认为,现在这位阿魏,总算还是个正经人。不过我们还是回头说陈林的事吧,我对海文不无期望,因为他是个中国人,我家是按中国规矩行事。也许他能告诉我怎么办。我等着。 “我跟陈林谈谈。”他终于说。我按了铃,陈林来了。他们谈了好半天。我观察着他们的脸色,可以猜测到一些谈话线索。听来他们主要在谈战争,当话头转到海文手里,他试探着提到手镯。 陈林神情神秘,鬼鬼祟祟的,海文则一派循循善诱,陈林便庄严地表示反对,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往,两个人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似乎还议论了我好一会。我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好奇,终于,陈林鞠了个躬回厨房去了,他愁眉苦脸。 海文点了支烟,拿了本书坐下来。 “怎么样? “我热切地问,”手镯的事问到了?” “噢,陈林说他没拿。” “海文!” 他惊奇地看着我,一脸无辜:“我还能怎么样?”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我该怎么办?我随时都可能失窃。中国人碰到这种事怎么办?” “我们应当谈谈外国人会怎么办。”海文说。 “那好,我们不止是空谈,外国人会报警。” “那有什么好?”海文说,“警察不也是谈话,可你的手镯仍然是找不见。况且那手镯也不是太贵重。我妻子会另外送你一个。不过我也知道,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不能,这事真棘手。” “可不。”我道,“你记得吧,是你跟我说什么都不用上锁的,因为中国人最诚实可靠。” “我这么说过吗?我真是傻。我自己家里也老是不见了东西……好了,现在我们来想想,你第一次不见了钱是什么时候?陈林提醒我,你这儿老是人来人往,他说得对。你有这么多访客。想想那天都有谁来过。” “是的,”我道,“我己经想了好多次了。来过一个海军,但那以后我没再见过他。来了个纽约女孩索菲·金斯伯格,还有山本先生、库特·彼罗夫和弗吉尼娅·李来喝了茶。不可能是他们,甚至索菲也没可能,我虽不太了解她,但她在我第二次我失窃之前就回了美国。” “嗯嗯嗯。”海文摸着他的胡须,沉思。 “后来我去银行取了更多的钱,为了付房租。你记得吧,那天你和你妻子,还有库特·彼罗夫在这儿,你们吃过晚饭后还在这儿坐了一整晚。我都睡着了,你记得吧?” “这就是说,陈林和他妻子,我妻子,彼罗夫,以及我有嫌疑。但彼罗夫根本没进卧室,不可能是他。我是没拿的。我妻子去过洗手间,不过她要是拿了那钱,我会知道的。” “别瞎扯了。”我说。 “陈林和他妻子帮你准备上学校的东西,你到了学校就发现钱不见了。” ““啊,海文,那一定是陈林了,没有别人。” “是的,是的,”海文像老式侦探片里的人物似地朝楼梯那边窥视,“我们再来想一遍。” “可现在怎么办?” “现在你把所有的东西都锁上。啊,你根本没锁?那么你只好出门时戴上所有的首饰。我再想想,我不相信是那老人干的。一定是他妻子。她年青,他呢却老了。所以她有了一个情人。”海文很是为自己的新设想兴奋,“这情人当然需要钱。你知道吧,在中国常有这种事。这件事的难处是我们不能去告诉陈林,说他妻子有个情人,他会觉得受了侮辱。” “要是我报警呢?”我道。 “好吧,你去报吧。看警察有何见教。现在我得走了。告诉我警察是怎么说的。” 你以为这场冗长的空谈就此结束?没有的事,这两个人在人情世故上的天真和善良正是半斤对八两,项美丽硬不下心去报警,她怕真要是陈林干的怎么办,她只好静观事态发展。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海文来访时,陈林将一张纸递给他,把他拖到厨房里去谈了好半天。谈什么呢?项美丽独自坐在厅里等待着,忐忑不安,忧心忡忡,海文终于走进来了: “这是一张签文。”海文对我解说,”陈林为手镯的事去庙里拜过了神。他们给了他这张东西。不过,上面并没提小偷的事,尽是说战争和日本人,也没提到手镯。”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