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草根紅學雜俎   》 曹雪芹箱篋鎸刻字畫新探(3)      鄧遂夫 Deng Suifu

  但僅憑上述,仍不能說明這對箱子在曹雪芹手裏原本就是“書箱” ——雖然並不排除他確實存放過某些手稿的可能性。
  那麽,這應該是一對做什麽用的箱子纔對呢?我在《曹雪芹續妻考》⑨一文中,曾稍帶着作過一點簡單的分析:
  從這寥寥無幾的幾條稿本目錄,還可看出:當時這箱子裏面,似乎並沒有存放整個的《廢藝齋集稿》,而衹是存放了同“芳卿”參與的那一部分工作有關的草稿,當然也就更不可能存放曹雪芹的“冰雪文”《石頭記》稿本了。說明它原來並非什麽“書箱”,而衹是“芳卿”個人使用存放雜物的箱子。如果從距手書目錄不遠處另筆題寫的一首“悼亡詩”的內容來看,它甚至可能是一對衣箱——至少裏面存放過不常穿用的嫁衣。
  這就是我對這個問題的基本觀點。簡而言之,便是“芳卿”個人使用存放雜物的箱子,或者說主要是她的衣箱。1981年在濟南參加全國紅學研討會,我曾在會上談起這一觀點。在場的周紹良先生(他曾與朱南銑先生共用一粟的筆名編輯《紅樓夢書錄》和《古典文學研究資料匯編〈紅樓夢〉捲》)當即表示贊同,並補充說:這在北方農村叫“炕箱”,是很常見的一種貼壁放在炕上裝衣物的箱子。
  我想,無須再作更多的分析,這個問題已經比較明確了。
  現在來着重談其他幾個問題。即當初這對箱子是怎樣來到曹雪芹手裏的?箱子外面的鎸刻字畫的作者是誰?這些字畫的性質和內涵又怎樣?但這三個問題是相互關聯着的,不好絶然分開來談。
  關於這箱子的來源和鎸刻字畫的基本性質,吳恩裕先生籠統提出了五個方面的假設:
  第一,書箱是曹雪芹自己買得的,不管箱蓋正面刻的文字和畫意味着什麽,都可能是他請朋友刻的。第二,由於那個小的“於”字,書箱很可能是於叔度在某個時間和場合送給曹雪芹的。第三,也可能是張宜泉送給曹雪芹的。正因為這樣,故書箱最後又歸了張宜泉。但在此情況下,曹雪芹死後,芳卿就不會先把書箱送於叔度,那個小的“於”字就不相幹了。第四,在小“於”字與來源無關的情況下,這兩衹書箱還有是那個寫蘭的“拙筆”送給曹雪芹的可能。第五,也不能排斥以上幾個可能之外的其他朋友送給曹雪芹的可能性。
  吳先生羅列的這幾條,幾乎無所不包。雖然他說“目前還不能斷定”哪一種可能性更大,但他在為《人民畫報》1979第8期所撰《曹雪芹佚著和遺物的發現》一文中,卻明確地嚮讀者介紹說:這是“曹雪芹續婚時,他的朋友送給他的兩個書箱。書箱上刻着朋友的賀詩和畫的蘭石。”說明他總的傾嚮性是明確的。而這種具有明確傾嚮性的推斷,對後來其他研究者認識這一問題所起的作用和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有一點很值得註意,吳先生所作的這五條範圍廣泛的假設,乍看起來無所不包,細想卻惟獨排除了這些字畫是曹雪芹夫婦自己所作的可能性。甚至在假設這箱子有可能是雪芹“自己買得的”這一勉強列入的條目之中,也特意註明了:“不管箱蓋正面刻的文字和畫意味着什麽,都可能是他(曹雪芹——引者)請朋友刻的。”
  馮其庸先生的推斷,則更加直截了當。他在文章中寫道:
  從右邊書篋上“芹溪”的上款和“並蒂花呈瑞,同心友誼真”等詩句來看,看來是“芹溪”的友人送給“芹溪”續婚的賀禮,其時間是“乾隆二十五年庚辰上巳”。
  從以上扼要的引述中可以看出,吳、馮在這一問題上的觀點,大體上是一致的。概而言之,即認為:這箱子是朋友送給曹雪芹的賀婚禮品;箱子外面的鎸刻字畫,亦是朋友的賀婚之作。
  我認為,他們這一基本推斷存在着許多難以解决的矛盾與破綻,是經不起推敲和檢驗的。尤其是他們把什麽可能性都考慮到了,卻惟獨不考慮這些字畫是曹雪芹夫婦所作的可能性,則更沒有道理。
  三、鎸刻畫面的內涵
  我們首先來研究一下箱篋上所刻的畫面。
  在兩衹箱子的箱門外面,相互對稱地刻着兩叢茂密的蘭花。前一隻箱子的蘭花,是從右下角嚮左上方呈傾斜狀伸展葉片和花瓣,緊靠花叢右下方的底部,刻着橫臥而半露身姿的一拳頑石——其占據畫面的比例十分狹小。後一隻箱子上的蘭花,則是從對稱的左下角嚮右上方伸展花葉,其底部並無頑石。
  這樣的兩幅對稱畫面,衹能說明兩衹箱子所繪所刻畫面的主體是蘭花,頑石衹不過是畫面中可有可無的陪襯物而已。如果要給這兩幅相連的畫面命一個題,則衹能叫做《蘭》,而不能叫做《蘭石》——後面一隻箱子的畫面落款,題為“拙筆寫蘭”,即是明證。
  於此,我不得不提出一個問題:這樣的畫面,到底是泛泛地畫一幅花草以作裝飾之用呢,還是有所寓意、有所確指而含有題贈褒美之意呢?我想,誰也會回答說,應該是後者。因為畫面上還有一些看起來互相矛盾的題詩題詞之類,已經明顯地表露出題贈和褒美之意。
  既然如此,我便再提一個問題:這畫面所繪之物的具體所指和確切寓意又是什麽?這一點,當然同樣不難回答:畫面上的頑石自然是對曹雪芹的寫照。因為誰都知道,在與雪芹有關的許多著述文字中——包括他自己在《紅樓夢》中關於“石頭”的隱寓描寫,脂硯齋以“石兄”直呼作者並確指“石頭”乃“作者自寓”的那些批語,雪芹摯友敦敏以“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見此支離”之句相贊譽的詩句,等等——都不約而同地將頑石(或曰石頭)視為曹雪芹藉以自寓的人格的象徵。就連這一對新發現的箱子本身,其針對畫面所題的那首《題芹溪處士句》詩,也是以直呼“芹溪”而褒揚“頑石”的方式,為此事提供了最直接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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