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蜃樓志   》 第二十三回姚參戎功成一夜 雷鐵嘴相定終身      愚山老人 Yu Shanlaoren

  六月興師敢憚勞,將軍揮汗濕徵袍。
  火圍甲帳催飛騎,天放流烏爍大刀。
  蔡孽蕩平非雪夜,韓碑磨就展霜毫。
  南人不反烽煙靜,從此生靈到不毛。
  難收𠔌食豈無稽,更有聞聲羊舌奔。
  曾入茅檐占將相,轉於耆耄話孩提。
  指迷眼似新磨鏡,摸骨方真夜照犀。
  衹恐江湖漫饒舌,好將兩目颳金鎞。
  話說杜壞在城,打聽得桃監生因女兒淫毒致死懷恨在心。
  一日晚上,接到摩刺敗了一陣,傷了大將三員,他衹說巡察街坊,也不帶人,麯折的轉至運同署前,踅入桃監生傢裏。
  那桃灼延他坐下,問他姓名。杜壟道:“足下休驚。俺姓杜名壞,現在大光王麾下,充總領宮門使之職。特來有事相商。”
  那桃灼忙打恭道:“原來是杜老爺,監生不知,多多得罪了。”
  因問:“杜老爺夤夜到捨,有何見諭?”杜壟道:“咱奉王爺密旨,因軍餉不敷,分派在城富戶、大戶捐銀七萬,中戶五萬,下戶三萬。足下姓名係中等富戶,該輸銀五萬兩。咱曉得你是個好人,恐怕一時不能湊手,所以預先送信給你,快趕緊趲辦,後日一準送進宮來。”桃灼吃驚道:“這事王爺打聽錯了!監生單靠着三千多的荒田,收租過日。因近年兵戈不息,那些佃戶並無顆粒送進城來,這漕米錢糧都是賠償的。不要說傢中沒有五萬銀子,就是連身傢性命,也換不出一二萬銀子來。求老爺替監生轉稟苦情,舉傢感戴。”杜壟道:“這話你就不是了。
  王爺軍令已出,誰敢輓回?你若短了一分一釐,怕不全家處斬。”
  桃監生垂淚道:“我與王爺無甚冤仇,何苦一層一層的送我性命?”杜壞道:“王爺從前並未勒派你們,你怎麽說這話?”
  桃監生道:“雖未派我銀錢,我女幾已活活的被王爺送死了!”
  杜壟道:“這卻為何?你不妨直說,我替你周旋。”桃監生道:“說也慘然。”便將女兒如何看燈、如何致死說了一回。杜壞道:“這麽說起來,二護法昨日陣亡,倒替你女兒報仇了。”
  桃監生道:“冤仇不在此人。”杜壟道:“卻是那一個?”桃監生道:“一時失口,亨護法便是我的仇人。”杜壞道:“你不須瞞我,我也是同你一樣的冤仇,因四個小妾被他拐騙前來,所以假作投降,希圖報仇的。你有事不妨同我商量。”桃監生那裏肯信?杜壟刺臂賭咒,桃監生方纔說道:“這賊禿無惡不作,滿城切齒痛心。我們打算約齊衆人,俟姚將軍到來,開城納降。衹怕他勇力難當,擒他不得。”杜壞道:“這事不可造次,須要等他敗入城中,預先送信出去,約定日期,纔可開門。
  你們共有多少人投降?”桃監生道:“共四百零五傢。”杜壟道:“也就夠了,不必再多,恐怕泄漏機密,不是當耍的。到那時,我先來知會你,你們衹管開門,我還要想一個殺他的計較。”當夜,桃監生畝杜壟飲酒,盡歡而散。
  回到宮中,與品娃等商議道:“王爺連日大敗,看來此城不能久居,你我作何計較?”品娃道:“我們有什麽計較?如今他也不顧我們了,倘若官兵進城,衹可同着你一路逃走。”杜壞道:“這是女孩子話,不要說逃不脫,就是逃脫了,日後被地方官拿住,係叛逆傢人,也是一個斬罪。”品娙道:“據你說,怎樣纔好?”杜壟道:“我們且慢慢商量。”五人飲酒上床,杜壞又各人奉承了一會,然後告訴他們說:“候王爺殺敗回來,定了日期,勸他飲醉,我在外邊開城接應官兵,你們乘醉將他刺死,這個不但沒有死罪,而且有了功勞,將來朝廷還有恩典。”品娃道:“他的酒量甚高,那裏灌得他醉?”杜壟道:“我已預備下藥酒,衹消一壺,就醉得倒,那時衹要你們看機行事。”說得衆人允了。正是:安排四朵蓮花座,坐化金剛不壞身。
  姚參戌休兵十日,預備下許多牛皮網紗之類,防他火攻;弄了無數狗血污穢之類,破他妖法,分四路殺進。那摩刺果然接應不來,又敗了一陣。霍武收兵回寨,與衆人商議道:“趁此時我們銳氣方盛,須要設法破他,不要養成賊勢。”馮剛道:“這賊慣以劫寨取勝,如今衹用此計破他。”霍武道:“他既善於劫寨,豈不自己提防,衹怕勞而無功,徒損兵將。”匠山道:“如今將兵馬分為八枝,一枝劫寨,兩枝救應,四枝分兩翼搜其埋伏,一枝抄出背後,斷其歸路,總無不勝矣。”霍武稱善,即令秦述明、呂又逵、何武當先劫寨,馮剛、楊大鶴、曹志仁救應;鍾毓、蔣心儀、𠔌深殺嚮右邊,巴布、王大海、褚虎殺嚮左邊;如無埋伏,並力合攻大寨;若殺散埋伏,亦嚮大寨殺來。自己同尤奇抄出背後,二參軍守住老營。衆人各各遵令而去。
  原來摩刺雖遭衄敗,果然防備劫營,分付海元、海利各領一千五百軍兵左右埋伏,倘有賊兵劫寨,聽到號炮聲響,分兩路殺來。自與海貞、顧信、夏叱咤於寨中納涼飲酒。約到二更以後,兵士報說:“北路上有好些兵馬,掩旗息鼓而來。”摩刺大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因分付:“披挂上馬,俟他到來,放起號炮,一涌殺出,今番定叫他片甲不回!”秦述明等領了二千人馬,暗暗殺至寨前。聽得震天價一聲炮響,海貞手揮大斧而出,衆軍都涌將上來。秦述明曉得他預有準備,忙退下一箭之地。呂又逵早與海貞廝殺。
  摩刺飛馬到來,秦述明、何武雙騎接住。那夏叱咤、顧信亦兩騎齊來,這裏馮剛等已到,楊大鶴便戰顧信,曹志仁便戰夏叱咤,馮剛忙舉大戟,斜刺裏望着摩刺便製。那夏叱咤戰不過曹志仁,十數合之中,早被曹志仁一槍刺死。顧信吃了一嚇,手中兵器一鬆,也被楊大鶴斬於馬下。便並力來戰摩刺、海貞二人。摩刺恃有埋伏,愈戰愈兇,死戰不退。約有一個時辰,那鍾毓、巴布兩枝兵已殺散埋伏,斬了海元、海利,都殺奔大寨而來。這摩刺現在抵當不住,怎禁得又添上這幾員勇將及兩枝生力兵,曉得事情不妥,忙從刀槍棍棒叢中殺出,大呼:“海貞,且收兵,入城再處!”兩人領了千餘敗殘兵卒,殺出重圍,望南逃走。這裏合兵趕來。
  摩刺走不上數裏,一聲炮響,無數兵馬擋住去路。霍武手橫大刀,大喝:“摩刺休走,且畜下光頭回去!”海貞大怒,拍馬上前,尤奇挺槍接住,摩刺也惡狠狠的飛起禪杖打來。霍武大喝:“賊禿,休得逞能,有我在此!”一刀砍來。
  摩刺急架相還,覺得刀法精純,兵器沉重,大叫:“你這漢子可是姚霍武麽?”霍武道:“既知本帥大名,還不下馬受縛!”摩刺忙架住大刀說道:“姚霍武,我有好言贈汝:王爺走遍外國、中華,未逢敵手。看你這柄大刀,可以配得王爺的禪杖,你也算是真正英雄。衹是你哥哥在廣二十餘年,尚且首懸街市,你又何苦出這死力?不如跟着王爺,平分廣東,同享富貴,何如?你須自己想一想!”霍武大喝道:“潑賊不要煽惑軍心,看刀!”摩刺也大喝道:“王爺難道殺你不過?你我既算英雄,不須旁人幫助,咱們兩下拼一拼。”此時天已大明,後面追兵都到,殺敗了海貞,把殘兵殺得七零八落。霍武忙喝衆將:“不須幫助,看我擒他!”當下衆將約住衆兵,都不上前,兩個你刀我杖,左盤右旋,有五十餘合。
  摩刺因下部虛囂,敵不過霍武的神力,要用妖法,又被這大刀緊緊逼住,沒有半點空兒。回顧手下衆兵,止剩海貞一個,衹得喝道:“王爺殺你不過,我去也!”一骨碌滾下馬來,又不見了。衆將各舉兵器,將海貞砍為肉泳,收兵紮住。摩刺獨自一個土遁歸城,分付周於德等四頭目分守四門,多備炮石,自己進入府中。早有許多偽官問安參見,杜壟跟着進宮叩頭,問道:“王爺此番出城,勝敗如何?”摩刺道:“咱從海道起兵以來,從未有此大敗,如今四護法都沒了,剩了幾個頭目,衹好守城。倘若勢頭不好,我原退回浮遠山中,日後再來報仇雪恨。”杜壞道:“這潮州城池高厚,他那一二萬兵怎能破得?王爺衹管放心,這麽大熱天,堅城在前,糧餉不繼,他自然退去了。”摩刺道:“你須小心伺候,倘有緊急軍情,不論半夜五更,都要飛報與我知道。再拿了我的令箭,日夜巡城一次,戒飭那些兵將,這四員頭目比不得那四個護法。待姚霍武兵退了,我賞你幾十名宮女。”杜壟答應出來,持着令箭,帶了一二十名心腹健卒,日夜巡城。暗暗的寫了密書射出,約於七月二十日三更,暗開北門接應。又告訴了桃監生,那日都在北門內伺候。又約品娃等於是日舉事。暫且按下。
  再說姚霍武得勝收兵,商議攻城之策。鍾總兵道:“這潮州係小弟的汛地,城有五十餘裏大,六丈多高,五尺餘厚,盡着我們的兵馬,圍城不到一半,如何破得?須要請於督撫,再添三萬兵來,纔好用計。”霍武即請匠山寫了備細書稟,分報兩衙門。到了晚上,吉士將杜壞詐降之計告訴匠山、霍武,說道:“如今且佯作攻城之狀,天天叫駡,看他有無書信出來。”
  霍武大喜道:“此計若成,這城就不難破了。平復之功,先生斷居第一。”因傳下號令:巴布領着副將攻打東門,鍾毓領着副將攻打西門,秦述明攻打南門,自與馮剛等攻北門。命軍中多設參軍”蘇”的旗號。又着楊大鶴領兵五百,將沿海船衹一並撤回,絶他去路。
  攻打了三天,倒傷了幾十名兵士。第四日傍晚,尤奇部下小軍拾了一根箭頭,上係着蠟丸,呈與尤奇,尤奇轉呈中軍。
  姚霍武等三人開看:小的杜壟跪稟恩主大爺座前:小的從省到潮,將所拾包裹等物送還和尚,和尚十分相信,着小的看管宮門,目下又委派巡城,頗為任用。宮中有赫舊主姬妾四人,已與小的合成一局,準於本月二十日夜送摩刺的性命。小的又密約受害富戶桃灼等四百余家,定於二十日三更開北門迎接大兵,城樓上懸玻璃燈為號。望大爺即告訴姚將軍等,於是日晚上並力攻城。
  壞跪稟。
  三人看完,心中歡喜。霍武對着二人道:“虧得蘇先生預先定計。到了那日,日間衹好攻打那三門,使他不及提防,晚上依計而行。”於是衹將兵馬遠遠圍住,並不附城,並四布流言,說兵馬不敷,須退回省中,另起大兵前來攻打,以緩其心。
  那摩刺在宮,雖耽於酒色,卻還停了一兩日出來巡城一次。
  看見城外軍兵懈怠,想要乘勢出兵,無奈孤掌難鳴,又怕姚霍武的神勇,衹分付頭目小心守護,自己仍以醇酒、婦人解悶。
  到了七月二十日,巡城回來,看見官兵衹打三門,他就有個潛出北門逃歸海島的意思,與品娃等商議。品娃道:“王爺恃着隨身本事,什麽地方去不了。衹苦了我們這些人,全夥兒都是死數!我聽得那唱書的說,呂布背了一個女兒,就不能役戰,何況王爺有這麽多人。王爺若要回山,我們衹好趁早尋死。”
  摩刺道:“我不過是這等商量,你們休要着急,我那裏割捨得你們?不是為你們,我已去得多時了。”慢慢的想出一個計策來,因分付備酒取樂。四人這個逢迎,那個埋怨,追歡索笑。
  飲夠多時,傳杜壟進來,分付道:“今日賊兵專打三門,晚上恐怕北門有緊,你傳我令箭,叫北門加緊提防。”杜壞答應了,又跪稟道:“小的製有滋補藥酒,最長精神,王爺連日辛苦,小的奉敬幾壺,略表孝意。”摩刺道:“好孩子,衹管拿來,你快辦你的事去。”杜壟出來,帶了心腹,上馬飛至北門,分付李翻江道:“王爺鈞諭:官兵今日攻打三門,須要嚴緊防備。
  這北門着我看守,李將軍可去往來巡察,晚上不許安睡。”真個李翻江帶了兵卒去了。
  到了三更,那衆人都到城上,竪起一盞玻璃燈。遠遠望見官兵近城,即率同衆人開城伺候。秦述明當先,衆將一涌而入。
  衆百姓兩旁跪接。杜壞忙迎上姚霍武、蘇吉士等叩頭。霍武執手慰諭,問了備細,即分付鍾毓、巴布、馮剛等殺嚮三門,切不可傷害百姓。自己率同衆將,杜壟衆導,殺入大光王府中。
  此時摩刺已爛醉如泳,挺睡床上,那四姬手軟,不能殺他,被呂又逵一斧劈死。真正是好不利害的緊那:不是幹戈擒壯士,卻緣裧席殺英雄。
  姚參戎與二參軍坐在府堂,一面出榜安民,一而分兵接應三門諸將。呂又逵獻上摩刺首級,衆將俱陸續報功,衹有周於德開城在逃,不知去嚮。
  天明,霍武分付蔣心儀、韓普稽拐錢糧倉庫,暫管海陽、揭陽兩縣事務。鍾毓領原本部兵鎮守潮州。將摩刺所藏民間婦女一一放還,又從重賞了桃灼衆人,將四姬交杜壞領回。又着人到監中去拐問屈強,回說:“已於二月前瘐死了。”凱宴三日,振旅而還,將所擒偽文武官都上了囚車,帶至省中,分別發落。到了八月中旬,早至省會。慶、申二公從前連接霍武捷報,已知功在垂成。後又接了摩刺死據潮州城,攻之未能即剋,祈添兵協助的話,督撫會議正要分調人馬前來,卻好又接了蘇芳預用詐降之計,剋復潮州之報,因撤回調兵文書。這日將大軍回來,申撫軍正在試院監臨,慶製府領了文武各官出城遠接,一路鼓吹喧鬧,彩旗搖漾。霍武等皆滾鞍下馬,同進城中,將兵馬分歸各標,早於越秀山排下公宴,慶大人把盞賀功。霍武跪飲了,次及蘇、李二人,都打恭立飲。霍武呈上有功諸將册子,及解到偽官。
  慶公道:“當與申大人會折奏聞,請旨定奪。”霍武又跪稟:“乃兄之冤抑,祈求大人據實奏明。”慶公應允。
  當日衆官散了,吉士仍同杜壞回傢,閤府中內外上下的歡喜自不必言。杜壟另找房子居住四姬。又值卞如玉三場考畢,在廳上大排筵宴。次日就有許多官員及各親友前來拜望,吉士迎接、回拜。鬧了幾天,即發帖請酒,卻是從前送禮諸人,接連十數日。
  這日在傢安閑,門上伍福稟說:“府大老爺差人送一位相士到來,叫做雷鐵嘴。”吉士請入書房相見。清奇格相,五尺不到身材;蒼白須髯,七十有餘年紀。悠悠自得,神韻在鬆竹之間;落落寡交,品地直羲皇以上。喉嚨響亮,開口不帶諛詞;趨走安詳,舉足定無亂步。亭亭若雲間之鶴,皎皎如空𠔌之駒。
  吉士肅然起敬,與他打恭坐定,問道:“先生仙鄉那裏,緣何與上官公祖交好?”那雷鐵嘴道:“在下江蘇江陰人氏,仗着這滿口的花言巧語,煽惑士夫。上官老爺並非夙交,亦係偶然萍合。”吉士道:“那滿口鬍柴的,斷不自己宣明,先生不無太謙了?請問先生,還是食素還是用葷?”雷鐵嘴道:“雖似黃冠者流,卻係儒門弟子,太平之世,原無仙佛,何苦吃齋?”吉士也笑了,分付快備酒飯,再叫傢人把施相公、卞相公都請來。
  須良,兩人到來,作揖就坐。吉士道:“我們兄弟三人,都懇先生賜教。”雷鐵嘴道:“請正尊容。”吉士上邊坐好,鐵嘴望了一眼,說道:“閣下品貌乃水形,得水局也。正面有黃光,意無不遂;印堂多喜氣,謀無不通。請尊手一觀。”吉士伸出手來.鐵嘴又道:“手軟如綿,閑且有錢;掌若血紅,富而有祿。衹嫌目太清,眉太秀,體不甚厚,形不甚豐,官雖有而不高,財雖聚而易散。所喜陰騭紋深,子宜八桂,壽卜古稀”相畢,延年上來,鐵嘴看了,說道:“足下眉清目秀,定為聰俊之兒;聲濁氣粗,未免貧窮之士。白氣如粉,父母刑傷;青色侵觀,弟兄零落。所幸地庫光潤,晚景稍可安閑;懸璧色明,傢宅可無憂患。”相畢,如玉坐上,鐵嘴道:“足下三光明旺,六府高強。骨格清奇,必須顯達。形容俊雅,終作賢良;腰圓背厚,自然玉帶朝衣;眉聳神清,定主威權忠節。
  衹是美中不足,雖居二品之貴,當葉三褫之占。老運亨通,身耽泉石。子宜兩到,壽近渭濱。”如玉相過,擺上酒來。鐵嘴旁若無人,大觥劇飲。吉士又問道:“捨妹丈秋闈得意,今揭曉在邇,未知可能與宴鹿鳴,請先生一觀氣色。”鐵嘴略一擡頭,便道:“祥雲擁照命宮,旬日中當膺榜首;黃氣發從高廣,一年內必轉官階。不惟折桂蟾宮,並當策名天府。可賀可賀!”
  酒闌客散,吉士叫傢人取三十兩銀子奉酬,雷鐵嘴道:“別人不受謝儀,在下有受無卻以相取錢,以錢濟相,天下事當如是耳!”也不告辭,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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