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 “人與熊貓”史詩巨作：熊貓史詩   》 第24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8)      方敏 Fang Min

　　張和民說：“四月底，國傢林業部保護處的處長王夢虎就下來了。賴書記就說，請王夢虎首長講話。講話就說，這不是一個學術問題，是政治問題了，是對外開放的政治問題了。你們必須要讓珍珍走，不走是不行的。就這麽強行搬到英雄溝去了。
　　“可是，珍珍走了沒過三天，吃午飯的時候，它自己又回來了。哎呀，我們好高興啊，大傢把碗筷一撂，就把肉啊飯啊全都喂給它吃。它也不客氣，就坐到我們的火塘邊，看着我們。我們就高興地圍着它轉。想不到呀，纔走了三天，就變了樣子，黑不溜秋的，還瘦了一圈。英雄溝離五一棚有七八公裏，隔着好幾條溝，她是自己找着回來的，又不是我們擡回來的。它和我們有感情呢！我們就不想讓它走了，就想跟它在一起了。當時夏勒不在臥竜，但是還在中國，他的助手馬上就告訴他了。夏勒又跑回來，跟我們交涉，讓我們把珍珍搬走。我們說是它自己回來的，就不同意，就不讓它走。
　　“後來是新華社的記者，搞了個內參，驚動了中央。國傢林業部還專門派來了中央工作組。我和王鵬彥幾個被撤了職，不許再沾熊貓的事。珍珍又被他們擡走了。”
　　一隻大熊貓，通了天，動了地，胳膊再堅強也擰不過大腿，牛犢再大膽也鬥不過老虎。夏勒的主張又一次得到實行。
　　夏勒說：“1984年9月23日是珍珍的大日子，可惜我無法參與。挑夫用兩根長桿擡着它的籠子，仿佛擡着皇后的轎子，擡它過皮條河，抵達竹林叢生的山坡。它氣憤地吼叫，企圖抓所有它爪子抓得到的人，一個粗心的挑夫就被抓得流血。它在距五一棚十英裏外的地方被釋放。”
　　夏勒似乎很得意於自己的勝利。鬍錦矗呢？他也是贊成送走珍珍的，我又看看鬍錦矗。
　　鬍錦矗說：“第二次擡走珍珍時，我們給它戴了無綫電項圈。監測表明，它一直朝五一棚方向移動，足足走了39天，穿過茂密的原始森林，越過湍急的溪流，最後，終於又回到了它原來的傢園。衹是這次回來後，它再也不來五一棚了。當時的珍珍是十七八歲，相當於人類的五六十歲，由於年老體衰，又經過兩次長途跋涉，它終於經不起折騰，不久就死了，死在自己的傢園，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長時間的沉默，像是為珍珍默哀。
　　張和民突然憤慨道：“如果不把它趕走，就不會死!”
　　夏勒也強硬道：“如果它再回五一棚，我還會采取措施。第一，絶不可給它食物。第二，廚房食物應儲存在它拿不到的地方。第三，如果它進入五一棚，工作人員應把它趕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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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慶的房間裏有了動靜，禿頭燈泡滅了，三位專傢也消失了，我就聽見一個悲涼的聲音在傾訴：
　　在你們到來之前，
　　這裏是我的傢園。
　　青山緑水是我的庭院，
　　竹林茂盛是我的美餐。
　　百獸奔走，是我的歡欣，
　　百鳥婉轉，是我的笑顔。
　　在你們到來之後，
　　這裏還是我的傢園。
　　我和你們戲耍，吃你們的飯菜，
　　是告訴你們，這是我的領地。
　　我進你們的帳篷，給你們搗亂，
　　是提醒你們，不要忽視我的存在。
　　但是，你們把我趕走了，
　　靠你們的人多勢衆，肆無忌憚。
　　但是，你們把我趕走了，
　　普天之下，莫非人土。
　　在你們的眼裏，
　　沒有珍珍的領地，也沒有珍珍的意願。
　　但是，我又回來了，
　　用我老邁的四肢，涉水翻山。
　　但是，我又回來了。
　　故土難離，我要死在自己的傢園。
　　你們滿意了嗎？
　　我再也不進你們的帳篷，再也不吃你們的飯菜。
　　你們都說是為了我好，
　　卻讓我顛沛流離，無傢可回。
　　你們都說是為了我好，
　　卻從不打算歸還我的傢園。
　　你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研究啊，
　　纔把我的死活拋在一邊。
　　我死了，為了你們的研究，
　　我死了，為了不再長途跋涉，
　　我死了，300萬年的滄桑，
　　我的祖先，歷經磨難。
　　我死了，被放逐的天神，
　　就是死了，也不會煙消雲散。
　　我在草叢上行走，
　　我在竹林裏蹁躚，
　　我活在你們永無休止的爭論裏，
　　我活在你們煌煌巨著的字裏行間。
　　直到有一天，你們和我們成為真正的朋友，
　　不是為了研究，也不再倚仗強權。
　　我等待着那一天……
　　三、 原生態的變遷
　　東方發白的時候，慶慶的房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一整夜地吃了睡睡了吃，慶慶還有竹子可吃嗎？
　　窗臺上，我又看見了小精靈捏的那個小面團，黑的眼睛，黑的耳朵，四條腿，在秋風秋雨中歷練了一夜，硬了，裂了，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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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重慶出版社
第1節：楔子(1)第2節：楔子(2)
第3節：楔子(3)第4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1)
第5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2)第6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3)
第7節：花耳朵傢族的故事一 九十萬年前·小種時代(4)第8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1)
第9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2)第10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3)
第11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4)第12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5)
第13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6)第14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7)
第15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8)第16節：我的故事一 發現及其後果(9)
第17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1)第18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2)
第19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3)第20節：我的故事二 瀕危物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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