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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 》 新元史 》
捲二百三十三·列傳第一百二十九
柯劭忞 Ke Shaomin
○忠義四
伯顔朱春𠔌廷珪買住張鳳儀儀子萬裏熊義山羅邦佐曹彥可陳道夫梅實呂復堵簡囊果歹完者都趙資周冕劉公禮羅輝王成遊宏道木薛飛羅武德王英普顔不花申榮閔本拜住趙宏毅恭張正蒙徐猱頭堇哻鄧烈樸賽因不花張庸段楨郭庸丁好禮朱公選孫德謙葉蘭孫昶伯顔子中王翰蔡子英狄琮夏侯尚元
伯顔,一名師聖,字宗道,哈剌魯氏。世居開州濮陽縣。伯顔生三歲,常以指畫地,或三或六,若為卦者。六歲,授《孝經》《論語》即成誦。稍長,受業宋進士建安黃坦。坦曰:“此子穎悟過人,非諸生可比。”因命以顔為氏,且名而字之。久之,坦辭曰:“餘不能為爾師。群經有朱子說具在,歸而求之可也。”至正四年,以隱士徵至京師,授翰林待製,預修《金史》,既畢,辭歸。已而復起為江西廉訪僉事。數月,以病免。及還,四方來學者至千餘人。十八年,河南賊蔓延河北,伯顔言於省臣,將結鄉同為什伍為自保。俄賊兵大至,伯顔乃渡漳水北行,鄉人從之者數十萬。至磁州,與賊遇,賊知伯顔名士,生劫之,以見賊將,誘以富貴,伯顔駡不屈,引領受刃,與妻子俱死之,年六十四。人或破其腹,見其心數孔,曰:“古稱孔聖人心有七竊,此非賢士乎1乃覆墻而掩之。有司上其事,贈奉議大夫、僉太常禮儀院事,謚文節。太常謚議曰:“以城守論之,伯顔無城守之責而死,可與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風紀論之,伯顔無在官之責而死,可與西臺御史張桓並駕。以平生之用有學,成臨義不奪之節,乃古之所謂君子人者。”時以為確論。
朱春,佚其籍貫。三原尹,明兵剋奉元,春謂其妻曰:“吾當以死報國。”妻曰:“君盡忠,吾豈不能盡節。”俱投崖死。
同時,𠔌廷珪,襄陽尹。鐵木哥兵入境,官吏皆遁走,廷珪與主簿張德獨不走,被執,不降,死之。
買住,韶州路同知,以廉介聞,至正間,郴賊陷樂昌,買住率義兵敗賊,復樂昌、乳源諸縣。寢疾,歿於軍中,郡人義而祀之。
經歷張鳳儀率義兵追賊,兵潰,被執,不屈死。子萬裏,獲賊酋,劈其肝食之。尋補父官,及贛賊圍城,出戰,被數創,駡賊而死。
熊義山,安鄉人,纍官至萬戶。倪文俊兵至,執縣尹張繼和,義山保黃山寨,一縣歸之。又二年,文俊襲陷之,逼使降,義山駡不絶口,文俊剖其腹殺之。
又,羅邦佐,石城人。平海寇,授廉州總管。子震,敦化州總管;次子奇,曹州路同知;子奇子元,廉州路同知;一門父子兄弟皆死節。曹彥可,毫州人。妖賊起,群至彥可門,逼之寫旗。彥可駡曰:“我儒者,知有君父,寧死耳!肯從妝輩耶?”遇害,賜謚節愍。同時,陳道夫,懷寧人,餘闕闢為懷寧尹。屢抗賊,城陷,死之。
梅實,宣城人,集慶路總管府照磨。至正中,明兵圍城,乃會友人李端曰:“事急矣,當以死殉國。”城陷,閤門遇害。
又,呂復,福清人,攝長樂縣尹。明兵入福州,復曰:“學古世食君祿,不以死報國,無以見先人於地下。”自縊死。
又,堵簡,字無傲,金壇人,善詩歌。元末為江浙行省檢校官,平章慶童闢為參議,兵敗,為賊所執,不屈死。
囊果歹,四川行省平章政事。明玉珍據重慶,囊果歹與右丞完者都、參知政事趙資,各以兵次嘉定之大佛寺,規復重慶。玉珍使其弟明二攻之,相持半年,玉珍遣明二倍道趨成都,陷之,獲囊果歹、趙資妻子,送於玉珍。囊果歹之妻謂舟人曰:“吾傢三世受羊皮宣命,吾為平章夫人,今遭辱如此,何面目見祖宗於地下1遂自沉於江。趙資妻至,玉珍待以禮。資方守凌雲山,因諷妻招資降。將戰,玉珍驅資妻陣前,攜子呼資曰:“妾與鎖兒受擒,明元帥待妾母子以禮,君宜早歸,以全妾母子之命。”子亦呼父救,號泣,兩軍莫不墮淚,資控馬彎弓,厲聲曰:“癡婦,汝不死何待?汝不見平章夫人耶1一矢殪之。復欲射其子,兵擁去獲免。玉珍揮兵進戰,官軍大敗,完者都、囊果歹、趙資皆被執,玉珍勸之降。囊果歹曰:“我元之懿親,固無降理。一死之外,尚何言也1資曰:“吾為參政,不能平賊,罪不容於死,敢助賊乎!惟速死為幸。”完者都惟俯首長吁而已。後皆為玉珍所殺,蜀人謂之三忠。
周冕。安時中,廬陵竜湖人。少讀書,自負奇偉。由文學起傢,至連山縣尹。以廉介稱。賀州峒賊周滿反,官兵討之不剋。曰:“周縣尹來,即降。”冕往,賊羅拜迎降。歷官亞中大夫、廣東宣慰使。至正中。監郡納速兒丁起冕及前鬆江府同知劉公福,領兵至竜湖。賊大至,陽使人納款。冕開懷受之。遂遇害,公福亦死之。納速兒丁立祠祀之。
又廬陵人羅輝,字明遠,以字行。性侗儻好義。聞紅巾賊至,即散傢財,招死士為戰守計。賊攻吉安,明遠率敢死士三百餘人,與賊戰於城東。賊敗走,郡城立復。明遠陣歿。
王成,雷州人,素驍勇,號帽兒王。瑤賊時或侵境,成常戴一皮帽,先登陷陣,瑤賊輒奔潰。他人或戴其帽臨陣,賊亦駴走。瑤賊侵雷州,元帥張不兒罕孛溫率所部禦之。賊間道徑至城下,官軍還救,成先驅,連斬數賊,大破之。恃勝,不設備,餘賊發毒矢,中成而卒。軍民附祀成於黑神祠。
遊宏道,江西人。通判化州,為政廉而不苛。九年,海賊犯合浦,宏道出資購賞,率義兵吳川張友明等七百餘人,會諸郡兵,禦賊於澄邁之石獲港。友明等戰甚力。俄而瑤兵鳧水走,賊乘勝圍之。宏道與主簿木薛習、同知羅武德及張友明,俱戰死。
王英,字邦傑,益都人,性剛果,有大節。膂力絶人,善騎射。襲父職為莒州翼千戶。父子皆用雙刀,人號曰刀王。
至元二十九年,江西行樞密院檄討南雄賊丘太老。賊突至,英力戰,大破之。斬其渠帥劉把東。
元貞元年,從左丞董士選討大山賊劉貴,擒之。
延祐二年,寧郡賊起,行省檄英率各萬戶軍討之。英屢戰皆勝,斬獲甚多。行省平章李世安遣英迓江浙平章張閭於境上。至木麻坑,擒賊蔡五九。又追賊至上虎嶂,遇賊三千餘人,盡殲之。
至治元年,以大臣薦,授忠武校尉、益都淄萊萬戶府副萬戶。天歷元年,授宣武將軍。至順二年,行省檄英招捕桂陽州賊張思進等二千餘人。英布以威信,皆相率請降。
元統元年,授懷遠大將軍、同知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司事。至元三年,萬安軍賊吳汝期等作亂,英至,賊皆就擒。未幾,李志甫起漳州,劉虎仔起潮州,詔江西行省右丞燕帖木兒討之。時英已致仕,平章政事伯撒裏謂僚佐曰:“非刀王行,不能平此賊。其人雖老,可以義激。”乃使迎致之。及賊平,英功居多。
至正中,毛貴陷益都,英年九十有六,乃謂其子弘曰:“吾老不能報天子,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1水漿不入口者數日,遂卒。毛貴聞之,使具棺衾以葬。將斂,舉其屍不動。焚香祝曰:“公子弘請公歸葬先塋。”祝畢,屍遂起,觀者莫不驚異。山東宣慰使及憲司請恤典於朝,有曰:“不食寇粟,餓死芹泉,有夷、齊之風。”芹泉𠔌,英所居也。
普顔不花,字希古,蒙古氏,侗儻有大志。至正五年,由國子生登右榜進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調河南行省員外郎。十一年,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蘄、黃賊徐壽輝來寇,普顔不花戰守之功為多。十六年,除江西廉訪副使。頃之,召還,授益都路達魯花赤。遷山東廉訪使,再轉為中書參知政事。
十八年,詔與治書侍御史李國鳳同經略江南,至建寧。江西陳友諒遣鄧剋明來寇,平章政事阿魯溫沙等皆夜遁。國鳳時分鎮延平,城陷,遁去。普顔不花曰:“我承製來此,去將何之?誓與此城同存亡耳1命築各門甕城,前後拒戰六十四日,城卒完。明年,召還,授山東宣慰使,再轉知樞密院事、行事平章,守益都。明兵壓境,普顔不花力戰,城陷,平章保保出降。普顔不花還告其母曰:“兒忠孝不能兩全矣!有二弟養母。”拜母,趨官捨,坐堂主。主將素聞其賢,召之再三,不往。既而縛之,普顔不花曰:“我元朝進士,官至極品,臣各為其主1不屈死之。
先是,其妻阿魯真,歷呼傢人告之曰:“我夫受國恩,我亦封齊國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傢人莫不嘆息泣下。已而普顔不花二弟之妻,名抱幼子及婢妾投井死。比阿魯真欲下井,已不能容,遂抱子投捨北井,其女及妾女、孫女皆從死。時有申榮者,山東行省平章守東昌,榮見列郡皆降,告其父曰:“人生世間,不能全忠孝者,兒也。”父曰:“何為?”榮曰:“城中兵少不敵,戰則萬人之命由兒而殞,但有一死報國耳。”遂自經。
閔本,字宗先,河內人。性剛正,早歲得推擇為禮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奇本之才,闢為掾,平反冤獄有聲,擢御史臺照磨。纍遷樞密院都事,拜監察御史,五轉為吏部尚書,移刑、戶二部。本素貧,且有目疾,嘗上章乞謝事,不允,詔授集賢侍講學士。明兵薄京師,本謂其妻程氏曰:“國事至此,吾知之久矣。愧不能立功補報,敢愛六尺軀苟活哉1程氏曰:“君能死忠,我尚有愛於君乎1本乃朝服,與程氏北嚮再拜,大書於屋壁曰:“元中奉大夫、集賢侍講學士閔本死。”遂各縊。二女:長真真,次女女;見本死,亦皆自縊。
拜住,康裏人,字聞善,纍官至翰林國史院都事、太子司經。兵至,拜住謂傢人曰:“吾始祖海藍伯封河東公者,與太祖同事王可汗。太祖取王可汗,收諸部落,吾祖引數十騎馳西北而去。太祖使人追問之,曰:‘昔者,與皇帝同事王可汗。王可汗今已滅,欲為之報仇,則帝乃天命,欲改事帝,則吾心有所不忍,故避之於遠地,以沒餘生耳。’此吾祖之言也。且吾祖生朔漠,其言尚如此,今吾生長中原,讀書國學,可不知大義乎?況吾上世受國厚恩,至吾又食祿。與其苟生,不如死。”遂赴井死。其傢人瘞之捨東,焚其書以為殉。
趙宏毅,字仁卿,真定晉州人。少好學,傢貧無書,傭於巨室,晝則服役,夜則藉書讀之。後受經於臨川吳澄。始闢翰林書寫,再轉為國史院編修官,調大樂署令。明兵入京城,宏毅嘆息曰:“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古語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報國耳。”乃與妻解氏皆自縊。
其子恭,中書管勾,與妻子訣曰:“今乘輿北奔,我父子食祿,不能效尺寸力。今父母已死,吾敢惜死乎1或止之曰:“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恭叱曰:“爾非我徒也。”遂公服,北嚮再拜,亦自縊。
恭女官奴,年十七,見恭死,方泣,適鄰嫗來,相率出避,曰:“我未適人,避將何之?”不聽,嫗欲力輓之,女曰:“人生在世,便百歲亦須一死。”乃潛入中堂,解衣帶自經。
同時,張正蒙,山陰人,官稅務提領。明兵入,正蒙謂妻韓氏曰:“吾為元臣,義當死。韓氏曰:“君死忠,吾死節可也。”乃相對縊死。其女池奴,投崖死。次女越奴,日夜守父母屍側,竟餓死。徐猱頭,大興人。兵至,妻嶽氏曰:“寇來,恐被污,奈何?”猱頭曰:“惟有死耳1夫婦俱自焚。其母王氏及二子、一女,亦同死。
堇哻,字殷士,撫州金溪人。博學明經,善屬文,尤長於詩。至正十七年,用左丞相太平奏,授淮南行省照磨,未行,除國子助教。遷太常博士,轉國子博士,升監丞,擢翰林待製。兼國史院編修官。二十八年,京城既破,哻嘆曰:“我以儒緻身,纍蒙國恩,為胃子師,代言禁林。今縱無我戮,何面目見天下士乎1遂赴井而死。年六十一。有詩文傳於世。
同縣鄧烈,字季謨。至正間寇犯金溪,率族子石,力戰死。
同時,餘幹李弁、臨州劉德餘,並以起義戰死。樸賽因不花,字德中,肅良𠔌臺氏。有膂力,善騎射。由速古兒赤授利器庫提點,再轉為資正院判官。纍遷同知樞密院事,遷翰林學士,尋擢承旨,賜虎符,兼巡軍合浦全羅等處軍民萬戶都元帥。除大司農,出為嶺北行省右丞,擢平章政事。至正二十四年,甘肅行省以孛羅帖木兒殺皇后、皇孫,遣人白平章政事也速答兒,即欲署榜諭衆。樸賽因不花持不可,曰:“此大事,何得輕信,況非符驗公文。”卒不署。既而,果妄傳,會皇太子撫軍冀寧,承製拜樸賽因不花翰林學士承旨,遷集賢大學士。又為宣政院使,遂拜中書平章政事。明兵逼京師,詔樸賽因不花以元官守順承門,其所領兵僅數百羸卒而已。乃嘆息謂左右曰:“國事至此,吾但知與此門同存亡也1城陷,被執,見主將,唯請速死,不少屈。主將命留營中,終不屈,乃殺之。
是時有張庸者,字存中,溫州人,精太乙數。會世亂,以策幹經略使李國鳳,承製授庸福建行省員外郎,治兵杉關。頃之。計事赴京師因進《太乙數圖》。帝善之,擢秘書少監。皇太子立大撫軍院,命庸團结房山,遷同僉將作院事,又除刑部尚書。諸寨既降。庸守駱駝𠔌,遣從事段禎請援於擴廓帖木兒,不報。庸獨拒戰纍日。已而寨民李世傑執庸出降,以見主將。庸不屈,與禎同被殺。
郭庸,字允中,蒙古人。由國學生歷西臺監察御史,劾丞相脫脫弟也先帖木兒,左遷興中府添設判官。脫脫敗,召還,纍擢中書參知政事。明兵入京師。異至齊化門,叱之拜,庸曰:“臣各為其主,何拜之有1不屈死。
丁好禮,字敬可,蠡州人。精律算,闢中書省掾,授戶部主事。擢江南行臺監察御史,入為戶部員外郎。拜監察御史,又遷戶部郎中,升侍郎。除京畿漕運使。建議置司於通州,講求漕運利弊。著為成書。除戶部尚書。拜參議中書省事。遷治事侍御史,出為遼陽行省左丞,未行,留為樞密副使。至正二十年,拜中書參知政事。京師大饑,值元壽節,朝廷仍依故事大燕。好禮言:“民有父子相食者,當修省以弭天災,不宜宴會。”不聽,乞謝事,以集賢大學士致仕,給全俸。擴郭帖木兒饋麥百石,不受。二十七年,復起為添設平章。尋以議論不合,謝政去。特封趙國公。明兵陷兵師,或勸好禮往謁主將,好禮叱曰:“我小吏緻位極品,今老矣,所欠惟一死耳1後數日,主將召之,不肯行。異至齊化門,抗辭不屈,遇害,年七十五。
朱公選,字剋用,樂平人。纍官臨察御史。明兵逼京師,惠宗集三宮,議避兵北行。宦者趙伯顔不花慟哭,諫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當以死守,奈何棄之?”不聽,夜半開門北遁。公選以疏留弗獲,乃匍匐送帝出國門,歸而自裁。
孫德謙,睢州人,官大同行省平章政事。大都既陷,惠宗北奔,明兵圍大同。謙嬰城固守,自知力不支,乃手書自决,作詩數章,詞義激烈,飲藥自殺。
葉蘭,字楚庭,鄱陽人,官太常禮儀院奉禮。明初,周伯琦應召入金陵,蘭以詩諷之。後伯琦以其名薦,蘭曰:“吾世為元臣,義不可仕。”赴石橋水死。張昶,宛平人,纍官戶部尚書。奉使招諭明祖,為明祖所留,愛其纔敏,授參知政事。昶外示款城,與楊憲、鬍惟庸皆友善。自以元之舊臣,心常怏怏,嘗語所親曰:“吾仍思歸故土也。”朝廷謂昶已死,贈官謚,錄用其子。會李文忠於杭州,擒元平章醜的、長壽等至,明祖釋之,遣歸京師。昶陰托二人,奏密疏於惠宗,且寄書其子存仁。會昶疾,憲候之於昶臥內,得疏稿,遂奏之。明祖令都督府接問。昶書八字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乃殺昶。
伯顔子中,其先西域人。後徙江西。少好學,有司薦,不弟。行省闢授東湖書院山長。遷建寧路教授。會江西盜起,行省拜子中都事,使守贛州。子中從諸生趣贛,贛已破,子中倉卒募吏民,與賊戰於城下。兵敗,子中由間道走福建。汀州帥陳有定固熟子中名。授行省員外郎。子中出奇計,以有定兵復建昌。因浮海抵大都獻捷。遷行省郎中,再進吏部侍郎。持節發廣西何真兵,使救閩。至則何真已降明。子中墜馬,折一足不死。至軍中,主將義而釋之。
子中遂變姓名,冠黃冠,遊行江湖間,明祖數訪求子中,不得,錄其妻子,沒掖庭。子中竟自匿不顧,曰:“吾元臣,死元固吾分,何妻子言哉1出購鴆自隨,曰:“此以志也。”未幾,子中遁還江西,布政使瀋元密言之明祖,遣使者賫璽書以幣聘子中。使者至,子中大哭曰:“死晚矣,乃以詔污我。”祭祖父、師友畢,仰藥死。
王翰,字用文,又名那木罕,本河西人。先世以千戶鎮廬州,遂為廬州人。
翰襲世職為千戶,有能名。臺省薦之,改除廬州路治中。又改福建路。適三魁盜起,翰造其壘,諭降之。遷同知,又遷理問。綜理永福、羅源二縣。泉州土官柳莽跋扈,連結旁郡,翰至,悉解散之。擢行省郎中、潮州路總管。
元亡,屏居永福山中,黃冠野服,號友石山人。有上書薦之者,聞命下,嘆曰:“女豈可更適人哉1即病,不服藥,有司迫就道,引刃自絶。遺詩與友人吳海曰:“昔在潮陽我欲死,宗嗣如絲我無子,彼時我死作忠臣,覆宗絶嗣良可恥。今年辟書親到門,丁男屋下三人存。寸刃在手顧不惜,一死了卻君親恩。”
翰性強舒介精敏,持身刻苦,歷官二十餘年,傢無餘積。行政以愛人為主。平居喜讀書為詩。有《友石稿》行世。子稱,有纔名。
蔡子英,永寧人。至正中。舉進士。時擴廓帖木兒略定河南,開府,闢子英參軍事。纍遷行省參政,猶不離丞相幕。擴廓帖木兒兵敗,子英單騎入關中,遁於南山。
明有司捕得之。傳詣京師。渡江,一夕脫走。變姓名為人賃春,久之,得見捕,械送湯和。子英長揖不拜,和怒,抑使膝坐,不肯,火燎其須且盡,嫚駡自如。五英有妻流落河南,至是欲見子英,子英謬曰:“吾故鰥耳。”卒不見其妻。
至京師,明祖令置外捨,欲官之。子英上書曰:
皇帝恢復郭宏度,麯宥亡國之臣,不自死,慚負皇帝。往者,軍敗,漏命刃下,荊棘之息延及七載,重勞吏卒搜捕,自外大化,復忤貴臣,萬分不足以辱膏斧。皇帝不即下司敗,使得以衣冠待罪外捨,感上恩德,死且不朽。
臣有痼疾,迷於心志,藥石匪解,竊惟少本書生,奮志行伍,過辱北帥知薦,仕底七命,躍馬食肉,十有五年,進不能效尺寸,陪國傢之論,退不能畢命抱鼓,以愧封圉之臣。一遘板蕩,靦顔失節。
皇帝既丕昭武功,踐華苞宇,窮發臣嚮堅甲利兵,宿積陳廩,猶以為歉於志。下有司飭學校褒予死節,風示後世,豈肯令亡命俘虜,玷維新之化哉。皇帝幸哀憐臣,毋血槁街,而以投瘴海,禦魑魅無人之境。臣若茹薺。
書上,明祖益異之,陰戒守者謹事子英,旦夕問起居,毋令天下謂我有殺義士名。一誑,子英大哭不止。人問之曰:“吾自念故主耳。”乃具狀聞,明祖嘆曰:“吾何苦一蔡子薦,令彼喋喋泉下訾我哉。”送之出塞。
狄琮,字子玉,保德州人。軀幹魁梧,尚氣節,讀書能知大義。裕宗在東宮,召為晉王宿衛。王開藩雲南,擢奉議大夫、王府司馬。府中事,鹹咨之。王鎮西邊,轉朝列大夫、內史府司馬。未幾,進大中大夫。琮因事納規,知無不言。王薨,琮慟哭,哎血而卒。臨卒,召子東山戒之曰:“為人臣子,惟忠孝爾!其勿違。”
東山剛正,有父風,授中書捨人,進監察御史,出為同知大都路總管。以材選授禮部郎中,進大中大夫、同僉宣徽院事。卒。
夏侯尚元,字文卿,鬆江華亭人。年十六,夢神人有所授,由是為文詞下筆立就。
後遊京師,翰林學士承旨趙孟頫薦之,入見仁宗。英宗為皇太子,召為說書。即位,授侍儀司典保英宗遇弒,尚元棄官歸。
及明宗南還,尚元謁於和林。明宗暴崩,尚元為武平王鐵忽思不花所留。王卒,其史嘉王晃火帖木兒又留之。郯王徹徹禿禿聞其名,召見,厚禮之。徹徹禿嚴重,寡言笑,與尚元語則劇談終日不倦。王嘗謂左右:“吾得斯人,如執法御史,吾有過,彼且直言,況汝輩乎1由是左右嫉之。尚元乃謝病歸。
至元四年,徹徹禿入朝,丞相伯顔為子請婚,徹徹禿不從。伯顔怒,與知樞密院事者延不花,謀構禍反於徹徹禿。明年,使人說昌王實藍朵兒衹,告郯王謀反。時徹徹禿在和林,徵下樞密院獄,鞫其傢怒,無證驗。十二月,伯顔矯詔殺徹徹禿於光熙門外。
明年二月,伯顔以罪免,尚元至京師上書曰:“郯王守國北門,十有九年,忠孝之心,神明所鑒,而乃誅戮其身,放逐其子孫,銜冤抱屈,上無由知。今知樞密院事脫脫大義滅親,殫心國事,乞遣脫脫為郯王立廟祭祭。”又上書言:“郯王統大軍十八萬,其將帥皆素所信任者,設有他志,當與之謀,豈有走千裏之外,與異姓王圖之,雖兒童亦知其不然。況昌王素與郯王有隙,其言豈可呼乎1俱不報,尚元復上書,號哭闕下。執政皆嘆曰:“古之義士也1為言於上。七月,詔天下雪郯王之冤,遣使緻奠,還其資産於子孫。尚元慨然曰:“吾報主事畢,可行矣。”遂歸卒於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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