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 五鬍錄   》 煮酒論英雄之九東晉三氣吞萬裏的劉裕      火焰塔 Huo Yanta

  東晉取得了淝水之戰的重大勝利,但並沒有給它帶來任何的好運,不久東晉在沒有外患的幹擾下自己就垮臺了,這可能和國人的擅長內鬥有關係(由於東晉采取的這種類似君主立憲製的政體,使得每一個能爬上金字塔頂端的權臣都特別專精內鬥)。在大敵壓境的時候東晉政權往往會非常團结,所謂“拋棄前嫌、上下一致、同仇敵愾、共禦外侮”也不為過。但一等外界的壓力消失,東晉的內亂馬上不請即來。北方由強大的前秦過渡到一片混亂衹用了兩三年的時間,東晉由安定團结演變到一碗麵條所花的時間也不比這多哪兒去。
  《五鬍錄》有意地忽略了東晉的歷史,其實同期東晉發生的種種故事不比五鬍十六國遜色多少。這裏首先介紹一下本文主人公的三個主子,他們是晉孝武帝司馬曜、晉安帝司馬德宗、晉恭帝司馬德文。
  孝武帝司馬曜是東晉歷史上最重要的皇帝之一。他的皇位呆的也最長,11歲登基,從372年396年,當了二十四年的太平天子。經歷了桓溫倒臺、謝安執政、淝水之戰、東晉衰落等多次重要歷史時間,最後被他的寵妃悶死。
  孝武帝死後,安帝司馬德宗繼位。此皇帝的白癡程度可以排名中國歷史第一位,那位以“何不食肉糜”而名垂青史的惠帝司馬衷見了這位可謂是小白癡見大白癡。這位安帝“口不能言,雖寒暑之變,無以辯也。”完完全全是個木偶,以致403年桓玄占領建康稱帝後都懶得殺他。兩年後劉裕擊敗桓玄,又當了十三年的木偶被殺掉。隨後的恭帝司馬德文沒當兩年皇帝就被迫“禪讓”給劉裕了。
  我們回頭看372年孝武帝登基的時候。桓溫很不久被謝安給拖死,由於幾乎給東晉帶來亡國危險的桓溫是非門閥世族出身,這使得東晉朝廷確信自己的立國之本:門閥世族制度是絶對正確的。要保證政權的延續就必須保證有純潔的門閥世族血統的大權臣來執政,這使得任何一個出身不良的人即使才能再出衆也無法接近至高無上的東晉皇權。於是血統最高貴的謝安成為新的大權臣(正好謝安還非常聰明,這使得血統論更加神聖不可侵犯,所謂“老子英雄兒好漢”、“耗子生來會打洞”等文革名言大概都是那時傳下來的。)。我們看到在淝水之戰時指揮官大都姓謝,劉牢之那樣的衹能幹先鋒。這樣一來淝水之戰的勝利更堅定了門閥世族理論的正確性。於是那些出身貧寒的知識分子更加難以跨進權力的門檻。其實無論是門閥世族還是貧寒庶族掌握權力後都會更加擁護門閥世族制度。(殷浩、桓溫就是貧寒庶族掌權不多的例外,他們意外地成功以後反而變本加厲地推行門閥世族制度,阻止其他知識分子步他們的後塵。這種忘本的行為或許初讓人難以理解,但仔細琢磨一下就明白中國歷史上其實上演過無數的續集。
  權力孳生腐敗,世襲的、沒有競爭力的權力會孳生出遞進的、無窮無盡的腐敗。所以我們說士大夫是東晉最腐朽的頑固勢力,而知識分子則是他們的倀。別看那些貧寒出身的知識分子在沒當官之前對這個王朝如何如何的不滿,但一等主子發起善心來讓他們得到重用的時候,他們變起臉來比誰都快。秀纔造反,三年不成,其實這些秀纔們不過是想取代老一輩的士大夫讓他們坐上權力的寶座而已,如果上天開眼使得幾位幸運的知識分子當上了士大夫,那麽他們絶對不會說開放仕途使得天下的知識分子都有一個公平的做官機會(那樣會潛在地威脅自己的權力),而是想方設法地壓製那些沒有擠上權力快車的知識分子,並給自己加上正統的士大夫身份,以保證絶大多數人盡可能地減少接觸權力的機會,並使自己和自己的後代能盡可能多的把握住國傢的權力。所以說依靠知識分子本身是不可能推翻這種門閥世族制度的,衹有等外來的力量改變它,比如後面的孫恩盧循之亂。(哇!看了這段感想,總算覺得沾了點柏楊味了^O^))
  淝水之戰取勝後,謝安的大權臣位置並沒有呆多久,門閥世族指揮下的大勝仗使得東晉朝廷確信越是血統高貴的大臣就越有出衆的才能。為了避免謝安象桓溫一樣,對東晉政權産生不必要的威脅,孝武帝的弟弟會稽王司馬道子被任命為司徒,準備剝奪謝安的權力。領揚江荊司豫徐兗青冀幽並梁益雍涼十五州大都督的謝安被迫離開建康到前綫指揮收復故土的作戰,不久就生病而死,司馬道子成為東晉的新任大權臣。(看司馬道子排擠謝安的手段就知道此人愚蠢至極,手握重兵的謝安衹要稍微有半點異心他司馬道子豈能活過一天?而謝安被排擠出建康正是因為害怕他有異心,由此悖論可見司馬道子之拙劣)
  前秦解體,謝安病死,東晉可謂內憂外患皆除。孝武帝和司馬道子兩位都荒淫於酒色之中,朝政自然開始走下坡路。司馬道子權傾朝野,隨口封官,連和尚道士戲子盜賊都被派往各地做官員。這些官員一上任就竭盡所能地貪污,國傢財政很快就供應不上了。過幾年孝武帝因寵妃爭風吃醋被悶死都不瞭瞭之,對外宣佈皇帝“暴崩”。立天下第一白癡皇帝司馬德宗為帝,是為安帝。
  此時司馬道子早就對治理國政徹底厭倦,任命兩個弄臣王國寶和王緒總攬朝政大權。但兩位不自量力覺得軍政合一指揮起來更過癮,就異想天開地準備剝奪各路外地鎮守武將的兵權。經過司馬道子幾年荒廢,早就喪失了對外鎮武將的控製權,軍隊無疑是外鎮武將的命根子,一聽要收回兵權當然不答應。鎮守京口的平北將軍王恭首先發兵進攻建康。京口離建康不過百來裏一天就到,司馬道子害怕至極,處死王國寶和王緒嚮對方屈服。
  經過這場風波,司馬道子對外姓大臣再也不信任,竟然任命自己的十六歲的兒子司馬元顯為侍中代理自己的職務,這更是授予一些野心傢以口實。不久兗州刺史王恭又聯合荊州刺史殷仲堪共同起兵討伐司馬元顯。司馬元顯果然比他爹有能為的多,竟然派間諜說動王恭手下名將劉牢之叛變殺死王恭,並許諾將長江以北戰區委任劉牢之全權處理。殷仲堪衹好怏怏而回,叛亂不費一兵一卒就被平息了。
  司馬元顯第一次做大事就取得完美成功,心中的野心頓時迸發出來,認為天下諸事不過如此簡單。一天他趁老爹喝醉了酒,私發聖旨將司馬道子的所有職務並轉讓給自己。司馬道子酒醒纔發現大事不妙。
  十六歲的少年司馬元顯有了兵權,成為東晉事實上的皇帝。任意抓流民來擴張自己的軍隊,百姓苦不堪言。很快司馬元顯就聚集了能和荊州殷仲堪、徐州劉牢之相對抗的兵力。接着荊州刺史殷仲堪的參謀官桓玄又擊敗殷仲堪,桓玄和他老爹桓溫一樣野心勃勃,馬上自立為荊州刺史,盤踞了長江中上遊地區,再加上控製長江下遊以北的劉牢之和江南的司馬元顯,東晉事實上已經分裂成三塊,混到這個份上大戰已是一觸即發。這時東晉局勢卻突生意外,由於東晉統治的日益殘暴百姓無法忍受,積蓄已久的一場大動亂在內戰之前爆發了。
  由於東晉的高壓統治異常殘酷,百姓無法生存下去,很多人都靠信教來獲得精神上的解脫。琅琊人孫泰曾習練過道教的一支五鬥米道。趁這個機會自稱得道,靠作法事和一些希奇古怪的儀式來贏利,即使司馬元顯父子也曾沉湎於此。但不久就有人告發孫泰意圖謀反,於是東晉安全機關立即發難殺死孫泰並斬首示衆。
  孫泰的侄子孫恩衹身逃到舟山島,一路宣揚孫泰得道成仙,平日飛升,不少百姓都深信不疑,紛紛資助孫恩的逃亡。孫恩到了舟山島上糾集了百餘亡命徒開始反攻大陸,由於事先的宣傳獲得成功,活不下去的流民都來投靠,沒幾天孫恩的部隊就擴大到了數萬人。孫恩就自稱徵東將軍,以會稽為大本營,頓時整個江南地區紛紛響應,亂民所過一片狼藉。司馬元顯嚇得不知如何處理,衹得嚮劉牢之示好,請其精銳北府兵入吳作戰。
  孫恩暴亂意外地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東晉局勢,使得司馬元顯被迫和劉牢之聯合起來鎮壓民亂(雖然孫恩之亂重創了司馬元顯和劉牢之兩方的實力,但使得墻頭草劉牢之倒嚮了東晉朝廷。使得將來桓玄攻陷建康處死劉牢之和司馬元顯後還有劉裕給他們翻本。如果沒有這次聯合的話很可能是桓玄劉牢之司馬元顯三方混戰發生,到時候本文的主人公劉裕可能就再沒出頭之日了)。
  劉裕的祖先是漢高祖劉邦的親戚,因此被認為是江蘇徐州人氏。但到了劉裕這一代已經是傢貧如洗。年輕時的劉裕“尚豪俠,有大志”,但就是不學無術,以給別人打零工過活,間或打架鬥毆賭博,別人都瞧不起他。而且劉裕手氣很差,經常因為輸個精光被人捆起來痛打,這種局面直到當兵後可能纔稍有好轉。但直到三十三歲前,劉裕一直都是草頭兵一個。
  劉裕因為孫恩民變而發跡。398年,江南地區爆發孫恩之亂,在東晉朝廷野獸般的統治下,苦難深重的百姓衹有用暴動還回敬國傢的暴政,孫恩暴動衹不過是東晉末年大規模暴動的導火索。孫恩在荒島上宣佈造反的時候手下衹有一百來號亡命徒,但僅僅十來天東晉全境就有數十萬活不下去的百姓自發響應孫恩之亂,效率比兩百年前的黃巾之亂還要高的多(和張角不同的是孫恩本來就沒什麽力量,不過是個有名氣的神漢。而且也沒有四下裏去通知別人)。
  孫恩暴動不能認為是農民暴動,因為當時的東晉自由農民快絶種了,幾乎全部被門閥世族圈地圈成了農奴。(有趣的是查資料的時候還有不少把孫恩暴動說成農民起義?)儘管東晉政府屢次清查戶口清退農奴,但都是前腳清退完後面接着圈進去,而且越圈規模越大,到後來大貴族占的土地往往跨過數郡,綿延幾百裏,蔭庇數萬農奴。(門閥貴族就靠農奴來攫取財富,門閥貴族的政府怎麽可能斷自己的後路呢)藉助國內不斷積纍的各種矛盾的孫恩暴動終於成功地葬送了東晉王朝。
  孫恩是神漢出身,帶兵打仗如同跳大神,(神族部隊?)稱呼自己的部下叫“長生人”,就是刀槍不入的軍隊。別說這樣一群人收拾腐敗透頂的東晉朝廷直屬部隊還挺見效的。大軍所到官兵是望風即潰。孫恩每占一城就召集百姓加入他的部隊,凡是不服從的一律滅族,連嬰兒也不放過。而服從的百姓就叫他們把自己的房子都燒掉從軍,但不準帶孩子走。凡是抱着孩子的婦女一律“囊簏盛嬰兒投於水”,然後圍觀者紛紛恭喜母親小孩先上了天堂。於是孫恩所至百姓十死七八。
  東晉朝廷不得不藉劉牢之的北府兵來平亂。劉裕因作戰驍勇而嶄露頭角,曾有一人戰敗一支軍隊的記錄。經常帶着幾百人阻擊孫恩的數萬軍隊的進攻。後來幾乎獨當一面地擔任東晉對孫恩作戰的主力軍。孫恩亂軍最盛的時候達二十餘萬,而劉裕衹靠幾千人的軍隊就打得孫恩暈頭轉嚮。經過四年的艱苦奮戰,終於迫使孫恩自殺。
  孫恩的滅亡並不意味着和平的到來,孫恩死後妹夫盧循(盧循的曾祖父盧諶是劉琨的部將,就是劉琨那首慷慨悲憤的五言詩《贈別駕盧諶》的主人)接替了亂軍的旗幟,坐船殺到廣州,盤踞了華南一帶,這樣一來亂軍的規模更加龐大。
  劉裕破孫恩的同時,盤踞荊州的桓玄發動叛亂,藉討伐司馬元顯為名嚮東晉發動進攻。東晉正規軍在司馬元顯的指揮下被打得一敗塗地,慌忙之衹好下嚮江北大軍閥劉牢之求援。而劉牢之則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他指望靠桓玄來鏟除司馬元顯,然後自己再想辦法消滅桓玄,好獨攬東晉大權。所以儘管劉牢之名義上嚮司馬元顯效忠,在打仗的時候卻有意保存實力,等桓玄一到建康,劉牢之馬上宣佈嚮桓玄效忠。
  司馬元顯大勢已去,和他爹一塊被殺。這時桓玄又來了一個狠招,成功地剝奪了意圖再次謀反的劉牢之的兵權,劉牢之願望落空,不得不自殺。這樣桓玄就成功地接管了東晉大權。
  桓玄消滅了所有的敵對勢力,馬上迫不及待地在建康稱帝,改國號為楚,這樣就引起劉牢之嫡係北府兵勢力的不滿。不久,在平定孫恩之亂中戰功赫赫的劉裕在建康對岸的京口宣佈造反,率領自己的一千七百常勝軍大敗桓玄的兩萬軍隊,重迎安帝復位。成為東晉歷史上最後一任大權臣。
  連年戰亂後的東晉已是一片狼藉,所以東晉在404年桓玄被滅到408年東晉進攻西蜀這段時間裏幾乎沒發生什麽大事——全在修養生息。
  409年開始,劉裕發動了一係列的對外戰役,先後滅南燕、平徐道覆、平盧循、滅西蜀、敗北魏、滅後秦,都是以絶對優勢取得勝利(限於篇幅這些戰役不再一一詳述,大傢可以參照大雪弓刀的《金戈鐵馬記》。衹是長安留守軍卻被赫連勃勃殺得衹剩一人,給劉裕的全勝戰績蒙上一層陰影。另me還是沒找到劉裕在長安準備了二十萬守軍的記錄,看來不得不要采用大學公道mm的說法了,鬱悶...),這是東晉歷史上從來沒有達到過的戰果(當然如果謝安那種人帶着東晉萬幸收復了北方的話,那麽誕生的政權恐怕是五鬍十六國中最讓人倒胃的國傢了)。即使在整個中國的南北戰爭史上,劉裕的北伐也是最有成就的勝利之一(可以比較宋朝藉遼金之戰和金蒙之戰的機會發動的兩次愚蠢的北伐)。劉裕也在作戰中鏟除了異己,樹立了不二的威望。於公允420年稱帝,東晉滅亡。
  劉裕登基不久就殺掉了廢黜的晉恭帝司馬德文,此後中國歷史上的君主大都喜歡把亡國的帝王給趕盡殺絶,不明白為啥會這樣,或許是平民出身的劉裕對大士族的示威吧。
  作為南朝的第一個皇帝,劉裕的日常生活卻十分簡樸。巡視地方時衹帶十幾名隨從,而且為了激勵子孫後代繼續保持這種優良傳統,他還特地把當年當短工時留下的麻繩扁擔和土炕燈籠等陳列起來。但劉裕的兒孫們幾乎是中國歷史上最不成器的帝王。竟然認為“田捨公得此,以為過矣。”不知道劉裕九泉有知該作何感想。不過無論如何劉裕能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而得到註重門第的社會的認可,確實是很不簡單。
  東晉滅亡後,中國封建史上唯一的一次民主政治嘗試至此完全失敗。劉宋建國後,中國歷史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宰相執政重臣製約的局面。
  這種類似於君主立憲製的權臣政治制度僅僅出現在東晉。權臣政治和中國歷史上實行過的其他政治制度有很大的差異。可以認為東晉在政體上是中國歷史上和西方君主立憲制度最相似的朝代。
  權臣政治和中國歷史上其他政治制度的不同主要表現在如下幾點。
  1,權臣制度廢除了權力的世襲。中國歷史上的當權者無不希望自己的權力能夠恩澤子孫,萬年不朽,所以人們把主動將權力還給皇帝的重臣看作聖人,比如伊尹、周公、霍光、諸葛亮等。而權臣制度則不成文的規定了權臣不能挑選自己的下一任,(比如袁世凱的總統制度是下任總統是由現總統推薦,這和皇帝也差不多了)而且在執政期間犯下錯誤的權臣還需要引咎辭職(比較中國歷史上其他著名的重臣,象曹操、諸葛亮、賈似道、嚴嵩等,鮮有幾個主動下臺的)。
  2,權臣制度中,朝廷對擁有最高權力的大權臣有製約,權臣在實際工作中經常受到朝廷的掣肘,相應於西方議會對首相權力的製約。這種權力製約機製在中國歷史上也極其罕見。(象包公案裏八賢王的鞭子上打昏君下打姦臣什麽的,大傢不覺得很滑稽麽?)
  3,社會倫理和哲學思想導致政治制度的差異。中國的傳統社會是以儒傢思想為基礎的,它希望人與人之間能夠按部就班地生活,需要尊卑有序的社會制度,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等條條框框,都為了維護森嚴的等級制度而設。而東晉的主導哲學思想是玄學,它和中國歷史上的任何一種哲學思想都不同。玄學思想希望人人都能有個性,個性有一種創新的推動力,比如光屁股裸奔在中國其他任何朝代都被看做是異端,而在東晉就被看做是名士。這麽一個尊卑無序的社會中,被其他時候被看作是僭越的權臣制度在東晉就很自然了。
  4,民主制度的雛形,廣泛的辯論:一說到辯論大傢往往想起古希臘的辯論傢,或者是西方議會中要動板凳腿打架的辯論等等,其實東晉社會對辯論的偏愛更令人發指。人們把辯論稱為“清談”,把擅長辯論的文人稱為“清談傢”,而擅長辯論的官員就是“清官”,受到全社會的尊重。清官自然人人想做,一個擅長辯論的世傢公子可以很容易地獲得政府的高級職位。所以辯論的藝術也日趨完善,擅長辯論的人收幾個來學辯論的徒弟是常事,甚至有專門的私立辯論培訓學校。這在“敏於行而訥於言”的老儒棍的眼裏是不可想象的。
  5,對自由的推崇,認為個人的身心自由是最可貴的。名士們甚至以裝瘋賣傻來表示自己是自由的,而統治者並不以為忤,所以兩晉十六國時期的這種異人特別的多,他們不受哪個國傢的管轄,在貴族階層中交遊廣泛,見了皇帝不用磕頭,而且用途也很多,比如充當敵國之間的調停人、外交合縱聯盟的說客等等。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說法逐漸占了上風。名士們掉腦袋的概率也越來越高,所以現在估計沒有架子這麽大的人了罷?
  有一點要註意的是東晉的這種民主政治制度僅僅適用於門閥貴族和高級知識分子,平民百姓是沒份的。這和古希臘的民選制度衹對公民有效的道理是一樣。東晉社會上大貴族、小貴族、平民、奴僕各種門第之間的矛盾不次於世界上任何一款嚴厲的等級歧視制度,比如印度種姓制度、元朝四等人制度、納粹德國的反猶制度、南非的種族歧視制度等等。其他等級制度的高等級階層如果殺掉了低等級階層的百姓,高等級階層肇事者總要受到或多或少的懲罰,衹有東晉實施的門第制度是例外的。東晉的門閥貴族可以隨意殺掉屬於自己的農奴而不必付任何的責任。(舉個很風雅的例子。東晉首席大權臣王導小時候和弟弟王敦一塊去大臣王愷傢吃飯。兄弟倆纔十幾歲脾氣性格就有很大的不同,王導性格軟弱,王敦性格剛強,但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不喝酒。王愷聽了感到有趣,就找了數十名美女奏樂。後面派刀斧手監工,凡是音律失調者馬上處死,須臾連殺數名美女。王導就嚇得臉色大變,而王敦則神色自若,繼續和主人談笑風生。王愷又命美女們給客人勸酒,凡客人不喝者也立即處死勸酒的美女。酒杯送到王導處,王導急忙喝掉,而美女把酒送到王敦之處王敦連看都不看,即使美女悲哭失聲也不搭理。王愷連殺數名勸酒者都是如此。由此大臣王愷非常器重王敦。
  這種制度太可怕了。現在一想還虧得門閥制度沒有延續下來)記得論壇上經常有人苛責元朝是中國最黑暗的朝代是因為元朝實施的民族壓迫政策把國民分為四等正統漢人等級最低雲雲,切記切記中國歷史上衹要有政權就要有等級,就象檔案裏的家庭出身是地主富農還是貧下中農的道理一樣,沒有等級差別的朝代恐怕得在有巢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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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序章-暴風雨前的海洋
第一章八王之亂第二章匈奴的復興
第三章從奴隸到皇帝第四章四分天下
第五章大哉前秦第六章單於折箭
第七章英雄折腰第八章涼州風雲
第九章劉裕北伐第十章佛狸祠下
後記二讀五鬍錄 前言
煮酒論英雄之一東晉一司馬一傢子煮酒論英雄之二匈奴劉淵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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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論英雄之五涼州前期推翻紙上談兵定理的謝艾煮酒論英雄之六氐羌姚傢父子苻堅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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