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我的四爸巴金   》 偏愛川劇(2)      李緻 Li Zhi

  有人給巴老開玩笑, 說巴老突破了不去劇場看戲的“宣言”。
  巴老答:“回家乡是特殊情況。”
  巴老對川劇的熱愛, 飽含着對故鄉的深情。
  巴老偏愛川劇, 川劇界的朋友敬愛巴老。
  最近, 發現的巴老在一九六O年初給成都市川劇院的信, 是《巴金全集》沒有收入的。巴老在這封信裏表達了他對川劇的熱愛, 並對發展川劇事業提出了許多重要建議。川劇界看過這封信的朋友喜出望外, 大受鼓舞。
  附錄 新發現巴金談川劇的書信
  半月前, 省川劇研究院副院長杜建華打電話告訴我, 原成都市川劇研究所副所長戴德源, 在一九六一年市川劇院編印的內部資料中, 發現巴金緻成都市川劇院的一封信。此信是為祝賀成都市川劇院成立一周年而寫的, 表達了他對川劇的深情, 並提出發展川劇事業的建議。原信在“文革”中丟失。後經林捷 (時任該院黨支部副書記兼第二團團長) 證實了此事。 從我多年與巴老接觸, 其中許多情況和意見, 我都聽巴老講述過。在巴老百歲之際, 發現這封未收入《巴金全集》的信, 實在令人高興。
  李
  二OO三年八月一日
  成都市川劇院(刊在《內部資料》上的這封信, 有個標題叫《祝賀與希望》。估計是編者加的):
  今天是成都市川劇院建院一周年的節日,市川劇院的同志們知道我喜歡看川戲,來信要我對川劇的演出提一點意見。我拿起筆,卻不知道寫什麽好。說實話,我衹是一個普通的觀衆。我自小就愛看戲。我生在成都,到十九歲纔離開四川,不消說,看川戲的機會很多。在四川的時候,我並不覺得自己對川戲有特殊愛好。可是一九三六年,我在上海重看川戲就有一種舊友重逢的感情。一九四零年年底,我第一次回到四川後,由重慶坐船到江安去看朋友(指劇作傢曹禺),船在瀘縣停了大半天,我上岸去隨便走走,忽然聽見有人在唱《情探》,我居然站在一傢商店門前聽完了半張唱片,我覺得多麽親切、多麽高興。喜歡聽鄉音,這是人之常情。我對川戲的偏愛,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說到偏愛,也並非盲目崇拜,不辨好歹。有一個時期(一九四四年下半年到一九四六年上半年),我住在重慶民國路,附近就有川劇院,我記不起是“一川”或“二川”( 經老藝術傢回憶, 為“一川”)了,總之,買票方便。但是我去看過三次或四次,就不想再去了。和尚與西裝少年同臺,演員在臺上隨便開玩笑。那些做黃白生意發財的觀衆最欣賞的是色情的東西。每次我都等不到戲終場就走了。我有幾個愛好川劇的外省朋友,抗戰期間他們也曾在重慶住過幾年,但那個時候他們是不看川戲的。他們愛上川戲,還是解放以後的事。川戲在上海演出,得到很高的評價,也是解放以後的事。一九三六年川戲班在上海演出《評雪辨蹤》,觀衆寥寥無幾。一九五四年曾榮華和許倩雲兩位同志在上海演《彩樓記》就受到觀衆們的熱烈的歡迎。觀衆變了,劇本也改得好了,演員的表演也進步了。要是我再拿抗戰後期在重慶看過的川戲跟最近幾年先後在上海看到的幾個川劇團的演出比一下,真可以說是有天淵之隔。
  從一九五四年起我在上海看過四次川劇的演出。在劇場裏也常常遇見外省的朋友。大傢談起來,對川劇的喜愛都是相同的,意見也差不多。都說川劇劇目多而好,表演有獨特的風格,臺詞精煉而又風趣,生活味道很濃;有人甚至說川劇從劇本到表演都夠得上三個字的評語,那就是“精”、“深”、“美”。自然這是指好戲說的。我過去也看過一些壞戲。川劇團在上海演出的劇目中也有壞戲,也有還不曾整理好的戲,至於好戲像《柳蔭記》《翠香記》《評雪辨蹤》《拉郎配》等等都是經過了多次修改和加工的。去年九月我看過青年演出團的《拉郎配》,加了一場新的《武拉》,而且,改得的確比一九五七年在這裏演出的更好了。我最近無意間讀到原來的《鴛鴦縧》,纔懂得所謂“化腐朽為神奇”的意義。幾個主要人物的外表,似乎沒有什麽差異,可是精神面貌不同了。人物的性格鮮明了,主題也突出了。本來是歌頌封建統治者的戲現在變成了揭露封建統治者罪惡的諷刺喜劇。原來那個做替死鬼的大頭、小吹董大也變成了觀衆最喜愛的有血有肉的董代了。《拉郎配》的確是一個最受外省朋友歡迎的好戲。去年我在北京遇見一位嚮來不看戲的朋友,他忽然拉住我說:“想不到川戲的喜劇那樣好。”他指的就是這個戲,從這裏也可以看出解放十年來戲改工作的巨大成績。
  我常常聽見人們談到川劇中的喜劇,都說它好,川戲團在各地演出的喜劇也比較多些。不過我覺得有些戲似乎還需要更好的加工,要是都能夠整理到《拉郎配》那樣完整就更好了。《喬老爺上轎》也是近幾年中整理出來的很好的喜劇,倘使再花一點點功夫也就可以跟《拉郎配》媲美了。像這樣的戲都是應當列入世界喜劇名作之林的。
  其實川劇的劇目那麽豐富,稱得上好戲的豈止喜劇而已!像去年九月青年演出團在上海演過的《治中山》就是一本激動人心的好戲,雖然還不夠完整,但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加工也並不睏難。這個戲在上海衹演了一場,可是好些看過戲的人都贊不絶口。《焚香記》也是感染力很強的好戲,聽說出國演出團在柏林演完這個戲,謝幕多到二十二次。兩個多月前陝西省戲麯演出團的秦腔古典劇《趙氏孤兒》轟動了上海文藝界。我曾經這樣想:為什麽川劇團不把這個戲帶出來呢?一九五六年年底,我在成都陪西德劇作傢魏森堡(《十五貫》的德文譯者)看過這個戲的一段,覺得很不錯。有些外省朋友說,川劇表演以“三小”( 指小生、小旦和小醜)見長。我不大同意這種說法。所以我倒希望今後川劇團出川巡回演出,在喜劇之外,也帶些正戲和悲劇出來。培養演員也一定能做到全面發展,不會衹限於“三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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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三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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