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风情 》 名傢走世界：塞納河 萊蒙湖   》 第23節：雨果故居探奇      郭宏安 Guo Hongan

　　雨果故居探奇
　　巴黎的雨果故居有三奇，曰繪畫，曰裝飾，曰器物。
　　雨果故居位於孚日廣場的東南角， 在主人百年誕辰之際被闢為博物館，嚮公衆開放。孚日廣場極有特點，不大，方形，中間是大片的草坪。草坪上有噴泉四， 大樹十五，路易十三的雕像巍然屹立，還有長椅短椅若幹，錯落其間。四周圍着36幢近400年的古屋，衹兩三層，墻面是白石間有紅色的假磚，屋頂很陡，皆為近乎黑色的石板。底層為帶有拱門的門廊，頂層的窗戶上都有一眼老虎窗開在屋頂的坡上，閣樓也。幽雅，寧靜，古意盎然，來此一遊，宜騁目，宜讀書，宜冥想，尤宜參觀雨果故居。先漫步而後參觀，則有設身處地預臨其境之利；先參觀而後小坐，則有浮想聯翩回味無窮之妙。先亦宜，後亦宜，孚日廣場之雅，雨果故居之奇，二而一矣。
　　雨果的繪畫素有好評,惜為詩名文名所掩。故居的底層至三層，都有他的畫，約兩千餘幅，多集中在二層。所作多為素描和速寫，其中有作品插圖、海景、教堂、廢墟、人物、動物、幻象等，題材極為廣阔，使用的顔料有褐墨水、黑墨水、烏賊墨、鉛筆、碳筆、水粉、水彩，甚至在顔料裏攙進粉筆末、煙油、煤灰、咖啡等，除傳統的技巧外，還有颳、擦、揉、搓等法，效果詭奇怪異，極具震撼力。有一幅畫名為《蛇》，黑色，盤麯蜿蜒，口中噴火，觀之有驚心動魄之感。《燈塔》一畫，作於1866年，也是黑色，但見波濤洶涌，一條陡險的小徑通往與風浪搏鬥而搖搖欲墜的燈塔。《觀看行刑的人們》是一組速寫，衆人的臉上表情不一，驚訝，不解，懷疑，恐懼，百感交集，其中一幅題為《也許有罪吧》，還有一幅則題為《哎?這是咋回事?》。以巴黎的地道為主題的畫取材自《悲慘世界》，有大寫意的味道，很有氣勢，其說明為：“海中巨獸的腸子，巴黎!那巴黎的腸子呢?它的下水道……”還有一幅小畫，見出雨果的幽默，他諷刺鋼琴傢：“樂師。鋼琴前的人物。維剋多?雨果不喜音樂，痛恨鋼琴這木頭怪物，在一位大師身上看到的首先是一個可笑的耍把戲的傢夥。”雨果的畫往往視角怪誕，有神秘的意境和狂放的想象。波德萊爾對雨果的詩頗有微詞，但對他的素描卻是稱贊有加，將其“壯麗的想象”比作“天空中的神秘”。此外，雨果的畫常有文字說明，措辭巧妙，言簡意賅，許是技癢，終不脫文人本色。故居中還有一些著名畫傢為他的作品作的插圖，可為對照，亦可為輝映。
　　故居內的裝飾擺設頗堪玩味。有一“紅廳”，四壁張有紅色織物，繪有花草圖案，熱烈中透出溫馨。然而最使中國人感到親切的，乃是三層樓上的“朱麗葉特?德魯埃之中國餐廳”。德魯埃者，雨果之情人也，終生不渝的紅粉知己。所謂餐廳，實為一間很寬敞的廳堂；是雨果特為她佈置的，係從別處移來。廳裏一面墻上飾有木刻畫，為花卉，瓶罐，文官武將，各色人等。有三幅極有趣，一為吃魚喝酒者，使刀叉，杯瓶亦西式，唯衣帽有中土意味；一為拿大頂之少年，且繪有陰影；一為藝人說書，着長衫，戴相公帽，手中一把折扇，吊眉細眼，表情生動。一面墻上挂有竹編畫和絲編畫，繪着神界或仙傢人物，如三眼楊戩，道童煉丹等。人物皆清代打扮，戴瓜皮小帽。還有一面墻，擺滿瓷器，多為青花碗碟，中有一八角形大盤，很少見。屋頂亦飾有竹畫，中央懸一八角宮燈，各面均繪有仕女，看不出講的什麽故事。櫃廚、護壁板上都雕着蘭、竹、梅、鳳等圖案。據說這裏的繪畫和雕刻，大多出自雨果本人的手筆。佈置一間中國廳，許是當時的一種時髦吧，在楓丹白露，第二帝國時的歐也妮皇后就建了一間中國廳，然而像雨果這樣自己繪畫雕刻中土的形象，當屬罕見，難怪他能就圓明園被毀寫出那麽令人震動的信來。
　　雨果喜製作，故居中不少傢具器物是他的作品。有一隻衣箱，是雨果做了送給兒子弗朗索瓦一維剋多的，箱面雕有鳳凰，配以緑葉黃花，中間嵌着F 和V 兩個字母，想必是兒子和父親的名字。有一小桌，頗有來歷。那是雨果夫人為義賣救濟孤兒特意設計的。桌面四角固定地放着拉馬丁、雨果、喬治?桑、大仲馬所贈之物，如墨水瓶、打火機、筆等。義賣不成功，雨果衹好自己買下。在底層的一角，有幾樣小東西值得一看。四顆子彈，是雨果在滑鐵盧戰場上揀拾的，同時揀回的還有一塊馬蹄鐵和幾朵幹花。子彈和幹花，多麽強烈的對比!讀此不由人不想起《悲慘世界》中滑鐵盧大戰的腥風血雨和小珂賽特的凄涼身世。
　　雨果故居有三奇，曰繪畫，曰裝飾，曰器物，這是讀書不易想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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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上海三聯書店
第1節：巴黎人與書第2節：塞納河畔訪書第3節：巴黎一條街第4節：巴黎穿衣談
第5節：巴黎的狗第6節：地鐵衆生相第7節：蒓鱸之思第8節：話說西歐人的禮貌
第9節：奶酪的故事第10節：慄子而曰“烤"第11節：你吃你的魚，我吃我的鴨第12節：餐桌上的水
第13節：在咖啡館裏寫作的大作傢第14節：斯丹達爾與旅遊第15節：格朗貝島，大墳島(1)第16節：格朗貝島，大墳島(2)
第17節：格朗貝島，大墳島(3)第18節：格朗貝島，大墳島(4)第19節：訪巴爾紮剋故居(1)第20節：訪巴爾紮剋故居(2)
第21節：羅丹的巴爾紮剋(1)第22節：羅丹的巴爾紮剋(2)第23節：雨果故居探奇第24節：左拉百年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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