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风日下
达官贵人的糜烂生活是官虎吏狼的吏治的必然结果。官吏们对平民敲骨吸髓,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声色之好。《续黄粱》中的曾宰相居则雕梁画栋,穷极壮丽,食则山珍海味,极尽奢侈,沃产接第连阡,抄家时抄出金银钱钞数百万,珠翠瑙玉数百斛,帷幕簿榻数千,都是攫取的民脂民膏。《天宫》中写京都人郭生,仪容秀美,误饮药酒后被带到一个神秘的所在,成为一美人的面首,得黄金一斤,名珠百颗。此美人锦袍炫目,头上明珠,金步摇四垂,其婢女"履端嵌珠如巨菽"。异史氏曰:"高阁迷离,香盈绣蟆,雏奴蹀躞,履缀明珠,非权奸之淫纵,豪势之骄奢,乌有此哉!"《金和尚》中的恶僧,代表地方豪强势力。这个和尚有膏田千亩,房舍数十处,贫民携妻子僦屋佃田为和尚佣工,和尚居处朱帘绣蟆,螺钿雕檀为床,锦褥厚尺余,一声长呼,门外应声如雷,和尚名为僧人,实际沃甘餍肥,蓄着姣童十几人,并向所谓良家妇女供脂粉,他的徒弟外出时,风鬃云辔,像贵公子。金和尚生时气焰熏天,千里外呼吸可通,死后大出丧,棚阁云连,幡幢蔽日,殉葬刍灵饰金帛马千匹、美人百位。这些描写,栩栩如生。
居高位者日渐骄纵,使社会风气每况愈下。《潞令》中用纪实手法写出官场中时行的风气:只要人在官位,必有人逢迎拍马,奉承而痔舐之,当其在位时,收敛民财为之送歌功颂德的锦屏,当其受到弹劾或将离任时,则驱使平民为官儿涂脂抹粉,"为之乞保留"。这样一来,官无分廉贪,都有"好名",善恶不分,香臭一样。这种谄媚风气从何而来?来自上者骄。《夏雪》中用编年史的写法说明世风变坏。来自上者益骄,下者益谄。聊斋中以称呼为例加以说明:过去,县令拜见巡按,不过叫一声"老大人",康熙二十年,举人开始称"爷",康熙三十年,进士开始称"老爷",康熙二十五年,司、院开始称"大老爷";过去缙绅的母亲称"太太",现在缙绅之妻便称"太太"。蒲松龄忧心忡忡地说:"即有君子,亦素谄媚行乎谄媚,莫敢有异词也……初由于小人之谄,而因得贵倨者之悦,居之不疑,而纷纷者遂遍天下矣。"上者益骄,下者益谄,世风衰颓,人心不古。整个社会好坏不分,香臭莫辨,《盗户》中写官府不敢处理明火执杖的坏人,只会欺压良民和懦弱的书生,结果连被捉住的妖狐都自称"盗户"以求官吏左袒。《夏雪》与《盗户》中写的都是整个社会精神崩溃的惨剧。
阴曹摄政
像潞城令宋国英那样的官儿,莅任百日,催科杀五十八良民,在现实社会中,非但得不到惩罚,反而会升官,"颠越货多,则卓异,声起矣",这样的人世还不如阴司光明,蒲松龄想象出让阴曹摄政,去惩办凶顽。这个宋国英便被潞城的鬼雄索命,正据案视事时,忽然瞪目而起,手足乱挠,好像与人撑拒,口中直说"我罪当死",被人扶入署中,一会儿便呜呼哀哉。
《王者》中,湖南巡抚某公解六十万饷银进京,银两在古刹中一下子荡然无存,巡抚命解官寻找,解官在古刹由一盲者引入一个很像冥世的所在,见壁上人皮数张,五官俱备,解官毛骨森竖,自分必死,后一珠冠绣绂的王者命解官带一巨函给巡抚复命,该巡抚日前与爱姬共寝时爱姬失发,函中以姬发做明信,义正辞严警告巡抚,声明因他自起家守令,位极人臣,而赇赂贪婪,擢发难数。信中命巡抚"自发贪囊",补充六十万银。蒲松龄不仅构思出这样一个阴司王者(也可以解读为阳世杀富济贫者)严惩贪官的故事,还在"异史氏曰"中意味深长地说,这个王者是什么神?倘如访得他的住地,社会上前去诉冤的人就络绎不绝、没完没了啦!
《王十》中描写冥司鬼卒到人世索役,抓去了私盐贩王十,阎罗见之大怒:"私盐者,上漏国税,下蠹民生者也。若世之暴官奸商所指为私盐者,皆天下之良民。"阎王让两个小鬼买上四斗盐,加上王十所负,由鬼送回王家,留下王十随诸鬼督河工,让高苑大盐商在臭不可闻的奈河中赤体持畚锸挖朽骨腐尸,王十不断地用蒺藜骨朵敲扑。阳世盐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奸商囤积居奇,不许小民获升斗之利。阴司反其道而行之。为受尽盐法之害的小民伸张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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