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施以大礼,接道:“程智矫大人所荐,不胜荣幸!望仙人教我纵横之术,浣花剑法,以展平生之志!”
“听口气之狂傲,有太白之风!”老者又道,“李白诗文盛名,不知盛名之下,其实……”老者话音未完,李白截言道:“还望仙人出题试之。”老人抬头南山,手指突兀石笋,口中道:“以此为诗。”
李白仰首石笋,脱口而出:
石笋如卓笔,悬之山之巅。
谁为不平者,书之与青天。
“想象瑰丽,诗意高远!果是李白至矣!”老者着人看茶,却见一白毛苍猿一爪置于额前,托山中鲜果,一爪置于身后,提煮沸泉水。见李白二人,吱叫一声,将山果、泉水置于石桌。“老翁赵蕤于数日前接徒儿传信,于此等候李白。”二人大笑。
李白遂着丹砂回青莲报平安,暗将吴南所托诗句由其代转月圆。自随赵蕤学道。剑阁仙人学贯古今,常以反其道而行之,而思之,逆反推理。时时告诫李白:“王道重教化,霸道重威猛,强国重胁迫。”“不知人之长短、事之长短、战之长短、国之长短”,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赵蕤历时数年,呕心沥血,焚膏继晷,所著《长短经》书,分九卷六十四篇,以历史为经,以谋略为纬,以权谋机变、知人善任为内核,详述朝代更替,国家兴亡;权变计谋,宏才大略;延揽人才,安国定邦;人间善恶,因果报应四大内容。《长短经》集法家、兵家、道家、儒家、阴阳家、纵横家、杂家思想之大成。黑白之道、王霸之学使李白迷恋不已,心中暗生大志。
赵蕤剑术精妙,常迫李白下风。一日李白砍樵归来,身体累乏,趁月明风清,与白猿对饮。不知白猿何处弄来琼浆,鲜美异常,不觉大醉。李白舒意,剑舞生风。十二式剑法练完,兀自难住,遂边歌边舞:月光回照,剑花铺地;玲珑秋月,抱璞守真;月临大江,光华隐隐;银河悬月,霹雳万钧;月依柳梢,绵里藏针;光风霁月,烟云四散……一声叫好,李白住剑,不知何时赵蕤已立树下。“再来试剑!”赵蕤一招白鹤振翅,与李白斗在一处。浣花剑法与太白醉剑各施精要,只见剑光四溅,人如鬼魅。二人相斗多时,李白不落下风。听白猿一声长啼,二人止剑。
“李白已得醉剑之法,不惧浣花剑法矣!”赵蕤言道,“李白之醉,实乃报国无门,才智难展,浪漫孤独,彷徨流离所致!此乃困厄出英雄,苦难出诗人也!浣花剑法为我门祖师青阳真人所创,自真人黄河力斩二蛟以来,已成一体,与少林、峨眉、武夷剑法齐名,名噪天下。今观太白醉剑,气与天通,何等神秘!此剑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你之后,必失传矣!”
“剑道应取大道!窃以大丈夫志在天下,出为帝王之师,若之管仲、谢安!”李白豪言道,“诗剑无他,怡情而已!”
“然则何得大道?”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遍访诸侯,历抵相卿!”
“好个大道之学!令人动容。‘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武皇之时,我为边塞中郎将,与突厥长年征战,常温此语。我有师兄弟四人,二师兄与你相若,性情至傲,诗剑无双。惜哉空负才学,屡受排挤,压抑愤懑,报国无门。后为小吏所害,中道而崩。大师兄申诉未果,愤而辞官,遁入空门。小师弟刺杀小吏,远投南诏,竟为南诏上将军,屡败唐军。唯我隐于深山,松云闲卧。”
李白接道:“我于益州之时,闻南诏与唐作战,南诏统军大将白洪可是为师之弟?”
赵蕤惊道:“正是此人。你怎得知?”
“无意之中知道此人,随便谈起。”
“小弟忠直,此人为将,不会荼毒生灵,南诏之福也!”赵蕤感叹不已,“而我大唐皇廷更替,俱是刀光剑影。子杀父、兄戮弟;宦官弄权,外戚跋扈;藩镇割据,有令不行;征戈不息,黎民苦难……我原以身负绝学,一刀一枪挣下功名,封妻荫子。却不料皇帝更替,边将受疑。”
赵蕤言及此处,目中已现泪光。“中宗年间,我随飞虎将军武江引兵千人,换兵戍边。自雁门入关,取道山陕,去剑南道驻扎。行至剑阁,却不想峭壁之上林立甲士,张弓搭箭,方知陷入困境。剑南节度使于高崖之上,宣皇上圣谕:‘言武江俯从叛逆,就地正法。’千名将士,哭天无泪!武江有恩于我,道出实情:‘宫中有变,叔父武丞相被诛,女相上官婉儿自缢,李氏已夺权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怪自己轻信皇诏,引亲随至此!’此时,火光顿起,前后栈道被火烧毁;千名将士,危在旦夕。飞虎将武江见状,向天呼道:‘武江之罪,不累及将士,万望皇上开恩!’遂拔剑自刎。我为中郎将,持武江首级,引千名将士,放下刀枪……随所谓平叛大军,进入益州。已经放下刀枪之将士,充军为奴,城头高悬武江之首。
“我却因功晋爵,位列武功将军。上皇隆恩于我,却遭兵士唾骂,我不知对错,彷徨苦闷。每当夜临,飞虎将军武江就入我梦来,时而慷慨悲歌,时而哀怨欲绝。至今我尚记得一梦:将军言:‘你我皆为川人,手足无隙。我身首异处,魂魄俱散,难以转生,还望周全。’言毕,如风而去。昔于边关,武将军爱兵如子,忠心报国,竟因生世,遭此株连。我遂于月黑风高之夜,盗得将军之首。弃官远赴剑阁,寻得将军残尸,与首合葬。归葬之时,狂风顿起,雷霆万钧,大雨不绝数日。
“后来我择剑阁幽谷隐居,不问世事。时至今日,恍惚不知对错。又是数年过去,当今皇上翻阅旧史,言武江无罪,着使远赴剑阁,为其昭雪。使者往返,又将我之所为上奏朝廷。皇上念我忠义,屡屡征召,固辞不应。人送我‘赵征士’之雅号!”
李白闻听,良久不语。感慨赵蕤之际遇,心有戚戚,慨然而歌: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浮荣何足珍?
荡舟银河渡,骑鲸白云边。
再会是何日,待诏天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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