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閨門秘術   》 第二十二回 華兆璧因盜誣扳 洪鵬程升堂審訊      佚名 Yi Ming

  卻說公差將票子與兆璧看過,不由他分說,取出鏈子將他施走。華太太見了這樣,知道兒子總要吃苦,趕着追了出來,喊道:“你們公門中人,正是好修心的,我傢世代書香,便說是我傢為強盜,全無天日,豈不冤屈死人?”間壁陶發聽見,走出來見兆璧被人擁出前去,已是大驚失色,旋見華太太出來如此說法,不知何事,忙來詢問。華太太一頭哭一頭說,陶發方知底細。說道:“我哥哥昨日與二相公到城裏去,至此刻末回,大約已是遭了這事了。這事如何是好,相公從來連門也不出,忽然遭了這事,明是有人扳害。現在前去免不得吃苦,這是怎好。”那些街坊鄰捨見了這樣,明知是個冤枉,無不代他嘆息。內有知事的說道:“你們此處不中用的,常言道:錢能通神。快些湊些銀子,找個人先到衙門口把原差說通了,送池些茶敬,請他臨審時候照應相公些。相公是個讀書人,何嘗經過大來歷?衹會動筆,不會用力的。那時見了堂上吆五喝六的,格外說不話來。如何行得?”華太太道:“我傢嚮來無人,誰能前去?傢中又無積蓄銀錢,此時怎樣是好?”說罷放聲大哭,陶發見他這樣,說道:“太太不必着急,還是我去,我傢十幾兩銀子還拿得出來。”說着跑進店內,取了銀子,從後追去。
  到了城內,衹見衙門口班房裏面擁着許多人在那裏談論,有的說這樣一個少年,從那裏說起,何嘗象個強盜?有的說總有原故,且聽堂上如何供法就知道了。陶發聽見,便知尚未進去,趕忙分開衆人,擠了進來。見兆璧鎖在柱子上,口內說道:“你們這些人何太無禮,私自用刑凌辱,我也是個有功名的,難道不知國法麽?你們可知道毆辱斯文,扳職買盜是何等罪名?”陶發連忙喊道:“相公的冤枉在堂上要說情楚,清是清,白是白,老爺也要詳情。”兆璧回頭見是陶發,知是傢內叫他前來,說道:“你在此處等着,待堂上審過,好歹送個信與我傢內,隨他怎樣辦法,衹得聽天由命。。陶發答應着,即問:“你們那位是原差,小的有句話說。”那些人見他來問原差,知道有點意思,忙應誼:“我就便是,你有何話說?”
  陶發見這人有四十多歲。一臉的橫肉,歪着帽子,敞着胸口,便說道:“頭翁請這裏來。”說着出了班房,那個差人也跟在後面。到了旁首巷內,閉發問了尊姓,那人道:“我即叫個趙四,你有話快說,—刻老爺就要升堂,我們要上去回話。”陶發就在懷內取出銀子,說道:“這一點些微茶敬,請頭翁先行笑納,井無別事奉托,衹是我們小主人真是個冤枉。他是讀書人,未嘗經過這些事,到了堂上,請頭翁照應一點,行些方便。”說着將銀送過去,趙四接在手內,試了一試,道:“衹點銀子來送那人?我們被着這官事拖纍也不知用了許多錢,現在案已破拿,衹點東西夠那裏用?請你仍回帶去,我們有本事自會尋錢,沒本事也衹好任老爺做主。肏娘的。眼睛也不帶,不想想這是多大的事,這樣膩呀膩的,老子沒工夫同你說白話,你滾罷。”陶發見他說嫌,還想嚮他說隨後再補,那趙四已昂昂然走進班房。陶發急得沒法,衹得仍在門口等侯。忽聽裏面一聲喊伺候,那三班六房全行進去。過了一會,又是威武一聲,點聲一響,煖閣門開,寧國縣升坐大堂。先問了一起命案,然後傳盜犯華兆璧,由堂上喊了出來,班房內聽見,蜂擁着兆璧來到丹墀底下,叫他跪下。
  兆璧見是公堂,衹得跪下。洪鵬程叫他擡起頭來,問道:“你叫華兆璧麽?”兆璧道:“生員是叫兆璧。”鵬程冷笑道:“你還是個生員,我看你把這兩字不說出來猶可遮遮羞,難道說了這生員兩字,做大盜的就不治罪麽?你究竟做了多少案件,快些供來,免得本縣用刑。”兆璧道:“公祖所說何話,生員世代書香,祖上也曾入閣為相,雖自己未能發達,也是聖人門徒,豈敢做出犯法事來?公祖傳我來此,還不知所為何事,叫我從那裏供起?”洪鵬程聽了冷笑道:“你這鋒利的嘴也不愧做個盜首,見了本縣仍如此刁猾。現在明明實據,你尚抵賴。前月王傢店被盜,破門直入,刀傷兩條人命,有證在此。昨日將為首的強盜老蠻子獲住,明謀你弟兄,主謀湯德元是窩傢,還從那裏咬賴?”兆璧聽見又牽着湯傢,知道這是仇人明算暗害,連忙說:“公祖要秉公審問,生員實是冤枉。莫說不敢為強盜,連這老蠻子認都認不得。若說湯德元是窩傢,這是格外離奇。他是我的嶽丈,傢中很有田地,豈能做了這事?衹明明是人陷害。我嶽父前日被公祖請來飲灑,至今尚未回去。公祖豈忘記了麽?拿着好人硬行誣扳,這事如何行得?”
  洪鵬程見他口頭利害,拍着公案怒道:“你這不安分的強盜,不將你抵實,你總有話辨白。本縣將從盜提出來與你對質,看你怎樣辯法?”隨即標牌交快役到監內將老蠻子犯人提到,在堂上跪下。洪鵬程問道:“前日你供王傢店施園長傢時,你說什麽姓湯與姓華的,本縣現在俱已獲到,他說並末與你同謀,你為何前日誣扳?你知這人是誰,快快說來,免得本縣用刑。”老蠻子將頭一轉,望着華兆璧就減道:“大相公,你害得我好苦。前日你說不礙事,犯案有你抵擋,我們方去做了這事。末後分贓,你與湯先生得的雙分,我們吃了這些苦,被大老爺提來受刑拷打,非是故意要飯你,衹是苦不過了,纔將你說出。你此時若不認,豈不又要纍我們。我看你也就供了罷,免得眼前吃苦。在這地方想賴也賴不過去,那天銀子同衣服明明是你叫你兄弟拿去的,難道就不認麽?”華兆璧聽了這話,真是急得不能開口,很不上去將他打死,駡道:“你這狗強資,你妄言害人。自己犯了彌天大罪,已是沒得活命,還要前來扳人。我在何處與你同謀?你知我傢住在那裏?是何名姓?豈由你妄在堂上鬍說。”
  老蠻子道:“相公你是賴不去的,你記不得你同我說是你弟兄俱是秀纔,丈人又在鎮上當着董事,與太爺總有往來,衹要將事做過,隨後莫說沒得破案,就是破案也由你華兆璧抵當。你那時如此說法,現在全不認賬,豈不被你害死。你說我不知你的住處,你不是同湯先生住在一個鎮上?還想抵賴。”兆璧見他一口咬定,仍想辯白,衹見洪鵬程在堂上喝道:“你這刁頑強盜,現在人證在此,還不供認,你以為你是黃門秀士,不能用刑,本縣拼着這頂烏紗不戴,看你招也不招。”隨手在刑杖筒內取出幾根簽來摔下,左右耀武揚威七上八下將他拖下,格着褲子打了六十下。可憐兆璧,是個讀書子弟,何嘗吃過這樣苦楚。打到二三十下,已是鮮血直流,皮開肉裂。打完將他推扶起采,洪鵬程問道:“你招是不招?”兆璧道:“生員真是冤任,叫我從何招起?莫說用刑苦打,就是將我治死,我也不能擔這強盜罪名。即公祖做官也要詳情,分個皂白,若聽人買盜扳人,天理昭彰,將來總有個報應。叫我招,衹有冤枉兩字,別的一句也沒得。”洪鵬程見他如此口硬,又說買盜扳人,這句話刺着他的心,便怒道:“擡大刑來伺候。”左右一聲答應。不知兆璧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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